第232章 落荒而逃

忽的。

夏晨曦猛地怔住。

他……为什么又产生了这些想法。

明明他根本不喜欢小人,又何谈爱上小人。

一定是因为小人所做的这一切，让他产生了同样的错觉。

这并不是爱情。

他一面说服着自己,却又不自觉想起从前与小人进行互动的画面，那些明明已经模糊的回忆竟然显得格外清晰。

四周的黑雾仍然涌动着，似是也格外不平静，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视线，悄无声息却又贪婪的看着夏晨曦。

可最后又黯然的收回目光。

神秘人……从未爱过它。

祂甚至没有任何脸去见夏晨曦，更不敢像从前那样偷窥夏晨曦，可偏偏在感知到夏晨曦正遭遇着危险,哪怕知道那条被它暗自修改过的锁链，会在危急关头启动帮助夏晨曦解决一切怪物。

它还是出现了。

它……连夏晨曦遭遇哪怕一丁点的伤害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这个怪物竟然掐了夏晨曦的脖子,更不可饶恕。

愤怒而疯狂的黑雾越发磅礴汹涌,周围的人被这可怕的气息压制瞬间昏迷了过去。

黑雾顿了顿，又在地面慢慢凝聚成新的文字。

“他们没有死。”

夏晨曦表情骤然怔住，心底又一次传来密密麻麻的撕裂般的疼痛。

小人……这是怕他担心么,就像是上次在梦境世界那样，307住户昏过去时,小人也是这样用文字小心翼翼解释。

两个影子在这一刻重叠，心底原本坚定的信念不知何时又动摇起来,涌上更加复杂却又汹涌的情绪。

他很想问小人……

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力量送给他。

这些举动,似乎无法因为这冲动般的错觉可以解释。

他眼眸越来越茫然起来。

难道……小人真的很爱他么。

那么他呢？

是不是……也喜欢上小人了呢？

隔着游戏屏幕与小人互动的点点滴滴，渐渐察觉到小人并非是真正的游戏角色,而是也拥有着自我意识的存在时,这份感情是否在那时候就出现了某种变化。

再后来。

小人那般信任担心着他,脸上与动作毫不掩饰满心满眼全都是他,甚至因为不想让他所生活的地方遭遇危险，不惜与不可说的存在对抗，还差点死亡。

这样纯粹却又格外震撼的感情，真的仅仅只能用错觉来形容么。

如果连这样都不算爱情，那什么样才算？

顷刻间。

被迷雾笼罩住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拨云见月般清晰明了。

他似乎又想到了很久以前，爷爷在弥留之际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道：“晨曦，爷爷不能再陪着你走下去，可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用心去面对未来的每一天，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他在爷爷去世后陷入了巨大悲伤无法自拔，却又在爷爷那句话里选择独自坚强，拼尽全力的好好活下去。

夏晨曦的眼神坚定起来。

所有的美好感情，也许会在某一天消失。

就像是爷爷的死亡。

可爷爷对他的爱却永远都在，永远活在他的记忆与心里，这份亲情永远都不会消失。

而小人……的感情，也许会在未来有一天消失，但至少此刻，它的感情是诚挚热真实的。

不管这份感情究竟会在未来变成什么样。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未来的人生里，无时不刻回忆着曾经面临这份诚挚却又热烈的感情的动摇。

他不想抱着后悔度过余生。

哪怕未来的结局会是分开，哪怕小人会渐渐对如今的感情变淡，他都想在这一刻紧紧抓住这份感情，拼尽全力去回应。

至少他曾经拥有过这份美好的感情。

也许。

在老去后……

他会坦然又怀念曾经这份感情，又或者是感到无法释怀，但至少他曾经用心且用力的去回应，拥有过这份格外美好的感情。

黑雾还在汹涌着，报复般折磨着影子怪物。

一切伤害到夏晨曦的，全都要死！

伴随着越来越惨烈的叫声，夏晨曦却福至心灵般，忽然想起小人在面临那样可怕的大脑怪，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用了这么久，也都没能杀死影子怪。

是影子怪比大脑怪强吗。

并不是。

夏晨曦表情一怔。

小人这是在……替它出气报复影子怪么？

有没有可能……有那么一丁点，小人是因为不想太早离开，才会装作很用力的折磨影子怪，用这个当做借口光明正大陪伴他呢。

他想到这里时，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太过自恋，可看着黑雾涌动的那么用力，像是恨不得倾尽全力在弄死影子怪，可影子怪仅仅只是在不断惨叫，并没有完全死去。

——与大脑怪打斗的震撼场面完全不能相比。

夏晨曦压下所有纷涌的情绪，紧张到声音有些发紧：“可以把怪物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吗。”

他不知道小人会不会照做。

只是那个人也许还有得救，不能因此而被感染失去性命。

黑雾似是顿了顿，接着又开始翻涌不断包裹住那个怪物影子，正用力惨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潮水般的黑雾再次褪去时，地上不知何时已经躺着一个人，身上的伤口仍然还在，唯独地面上的影子完全恢复了正常。

怪物消失了。

危机又一次解除了。

黑雾似是变得有些不对劲，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炽热的感情，深情却又贪婪的看着夏晨曦的眉眼，以及那张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格外好看的脸，像是永远刻写在心里。

心底越来越酸胀却又说不出的压抑。

夏晨曦是不是不愿看见它，才会借用刚才那个理由催自己离开？

对方从未爱过它。

只要一想到这点，它内心深处的怪物就会因此不断死亡，变成更加深沉的黑暗在涌动着，变成比以前还要更加疯狂而可怕的力量。

它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可它却生不出半点开心，反而格外想要回到与夏晨曦隔着手机互动的时光。

那一刻。

至少它还可以骗自己。

夏晨曦是喜欢它的。

小人眼睛越来越红，翻涌着的剧烈感情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立刻收回还在蔓延的影状物劈开一道时空裂缝。

它想要离开了。

它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将夏晨曦永远束缚在自己身边，不管是眼睛还是心，还是意识，全都只能是和它有关的。

它觉得自己似乎更疯了，疯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与夏晨曦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加剧着这种疯狂，直到再也无法控制。

它很害怕。

哪怕被那个小偷吸收走所有力量时，它都未曾害怕过，可现在，它害怕自己会伤害夏晨曦。

害怕在对方眼里看到恐惧与排斥，甚至是恨意。

它一定会不惜一切毁掉所有的世界，包括夏晨曦所在的这个世界。

可它不能这么做。

小人闭了闭眼睛，飞快涌入时空裂缝里消失不见。

夏晨曦急忙想要抓住那团影状物，声音先于大脑喊了出来，“等等——”

黑雾忽然顿了顿。

夏晨曦死死攥着拳头，仿佛可以听见心脏在不断跳动着，几乎震得耳膜有些发疼，嗓子干涩又沙哑到像是许久都没有喝水。

他想要告诉黑雾人影。

告诉小人。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可这句话还未说出口，那团黑雾人影却像是触及到可怕的东西般，落荒而逃般消失不见了。

夏晨曦瞬间愣住了，心脏像是被掏空般空空如也，只剩下茫然与不安。

小人……为什么还是离开了，连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都不想听了吗。

神秘世界。

黑雾人影漂浮在永无尽头的宇宙，巨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祂即是宇宙。

也是唯一。

可此刻的祂却陷入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中，难以抑制的疯狂顷刻间爆发，几乎又消灭了好几个世界，却又因此诞生了新生的世界。

它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那颗写满了神秘人三个字的心，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深沉却又浓烈的爱意与疯狂。

它眼底满是痛苦，呢喃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它听到夏晨曦挽留的那句话时，哪怕直到心底的疯狂即将压制不住，却还是本能停了下来。

紧接着。

它感知到了夏晨曦脸上的细微变化，和对方正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不安与惶恐渐渐弥漫在心底。

它本能感知到夏晨曦很可能要说出十分重要的话。

夏晨曦那么好。

哪怕在它像是疯子般暴露了最疯狂的一面，哪怕像是变态纠缠着对方质问不爱我了吗。

对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明明对方不爱自己，却又总是对它那么好，在拿到力量的部分权限时，甚至不惜跑到稻田世界，让它取走身体内的那部分力量，仅仅只是不想让它死。

当然……

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让它对抗那个小偷，保住那个即将面临入侵的现实世界。

可它还是感到开心。

它对于夏晨曦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只是这份特别里，并不包含爱情与爱。

哪怕它付出一切，仍然得不到夏晨曦的爱。

对方甚至还要因此去想着怎么拒绝它的爱，拒绝它这疯狂却又可怕的爱。

它慌了。

只能落荒而逃。

只有这样才能骗自己，骗自己夏晨曦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它。

他不想听到夏晨曦说从未喜欢过自己，这些话，会让它顷刻间疯掉，做出连自己都不知道会做什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