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

“阿祈。”

言祈被吵醒, 手摸索着探到床头，拨过电子时钟来看。

凌晨三点。

他头昏脑涨，把被子掀起来罩到头顶。

“你明天几点的车？”叶扬问。

言祈困倦地出声：“九点。”

他答完, 忽然想到刚放暑假, 是返乡旅游的高峰期, 叶扬就算现在订票也赶不上最近几天的了。

言祈慢慢睁开眼，瞧住他问：“现在还能买到几号的票，我和你一起改签。”

“不用。”叶扬道“你先回去，我没那么快。”

“嗯？”

叶扬抬手揉了揉他头发：“我和研究院签过合同, 暑期要留在白城跟完项目进度。”

“……”

言祈闯进叶家时，只想把叶扬带走, 还真忘了有这茬了。

他想起之前在叶扬拿回来的资料里看见了“萤火虫”三个字，有点不放心地问：“你们这次真的只是做易感期药物的项目？”

“不完全是。”现在言祈都知道了，叶扬也不瞒他“还有一部分，是修复腺体的, 如果成功, 能消除萤火虫实验的后遗症。”

“嗯。”言祈应着声, 手伸过去揉了揉他后颈的腺体, 又问“你一个人留在白城，不怕被你爸抓回去。”

“不会。”叶远洲的作风叶扬总还是了解的“老头要面子, 在外面不会明着来。”

“研究院在白大校内，我向他们申请一间临时宿舍, 住过这段时间，等项目结束就去青檐找你。”

叶扬都这么说了, 言祈也不想干涉他的决定, 只叮嘱：“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叶扬低下脸, 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睡吧。”

*

早晨八点半。

言祈拿着早餐, 拖着行李箱，刷身份证进站。

时间还早，他不赶着往里走，转回头，看见叶扬插兜站在闸机外边，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言祈走到旁边的玻璃护栏前，隔着一段距离叮嘱他：“记得买新的手机和电话卡。”

叶扬被关进房间时手机就没收了，而且他手机有叶远洲的定位，会暴露位置，暂时不能再用了。

叶扬也走到护栏前：“知道。”

言祈又道：“买完马上打电话给我。”

“好。”

“记得我号码吗。”

叶扬笑了声，附到他耳边：“早就会背了。”

言祈不动声色偏过脸，嘴唇在叶扬侧脸碰了一下。

叶扬呼吸一滞，转过头，迎上言祈平静的视线。

昨晚刚开过荤，这会儿他哪里忍得了。

隔着一条玻璃护栏，叶扬伸开手臂把对面的人捞进怀里，在言祈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封住他嘴唇。

言祈微微睁眼。

放在以前，他是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隔着一条玻璃护栏和恋人接吻。

像是多么难舍难分一样。

但又确实是这样。

言祈缓缓阖上眼帘，手臂勒过叶扬后颈，更用力地吻回去。

一直到广播开始通知九点前往青檐站的动车开放检票，他们才分开。

检票是提前开放的，离动车正式发车还有二十分钟。

言祈低头看一眼手表，依然站在原地，隔着玻璃护栏和叶扬面对面。

叶扬看他不走，手插在兜里，往左边跨出半步。

言祈也跟着跨过去半步。

叶扬又跨到右边。

言祈：“你无不无聊。”

叶扬就看着他笑，抬手揉他头发：“去吧，早点上车。”

“就这么想我走。”

“没有。”叶扬立刻解释“我怕你等会赶不上。”

他一指言祈手里的早餐：“放太久凉了。”

言祈道：“你早点过来。”

他终于转过身：“我走了。”

“好。”叶扬挥了挥手，叮嘱他“走慢点，别摔着。”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摔着。

言祈觉得叶扬说了句废话，然后一拉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检票口走。

走出没两步，脚底就软了一下。

因为地面滑，险些真没站稳。

然后他听见后方目送自己的某人，也是导致他腿软的罪魁祸首压着嗓音，低低笑了声。

昨晚战况太激烈了，言祈这会儿腰还疼。

他转过头，叶扬立刻收敛笑容，转开脸咳嗽一声，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坐上动车时，离发车还有十分钟。言祈把行李箱放好，解决完早餐，望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就听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看见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就问：“这么快。”

离他进检票口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叶扬估计是一路跑着到外面买了新手机，声音还有点喘：“上车没。”

言祈“嗯”一声。

“那你在车上睡会儿吧。”叶扬说“昨天折腾太晚了，别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去见叔叔阿姨。”

顿了顿，他又补充：“路过药店记得买瓶药，腰疼就揉一揉。”

言祈：“……”

叶扬听他不说话，想笑又不敢笑，轻声问：“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言祈把手伸到背后，揉了揉酸痛的后腰“你等会儿什么安排。”

“我吗，去研究院，先把宿舍申请下来。”

“研究院是单人宿舍吗？”

“好像是的，我听戴教授提过。”

言祈垂下睫毛：“你一个人住，会不会想我。”

“会，已经开始想了。”

“怎么想，像初中那样，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吗？”

叶扬：“……”

“还说没有生气。”

“你现在和我说这个，不是在故意报复我？”

言祈诡计得逞，轻轻笑了声：“注意节制。”

“知道了。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我爸妈在家，不用操心。”

叶扬忽然想到：“叔叔阿姨知道我们的事吗？”

“知道。”

言祈说：“我电话里和他们说过。”

“嗯。”他倒不担心言祈父母会反对“等我这边项目结束，再过去看他们。”

“好。”言祈揉了揉眼皮。

叶扬听出他声音里的困意，主动说：“那我挂了，你睡会儿。”

昨天折腾太晚，言祈确实有些疲惫，应了声，就靠着车座闭目休憩。

*

言祈到家时，苏予玫正在张罗午饭。

知道孩子今天回来，她特地炖了滋补的萝卜排骨汤，还有一桌好菜，都是言祈爱吃的。

苏予玫拿隔热布端着汤碗出来，瞥见他一身衬衫长裤，领口还扣得严严实实，看着都热：“你不热啊？赶紧把东西放下去洗个澡吧。”

言祈应一声，进自己卧室放行李箱。

暑假天气燥热，从车站出来走了一路，他闷出满身的汗，衬衫都被浸得湿透，屋里空调一吹，全凉凉地贴在皮肤上。

言祈从衣柜里拿件宽松的白T和沙滩裤，就进浴室洗澡。

苏予玫把菜色全布置好，收拾完厨房出来，才拿了双筷子，夹块排骨尝尝咸淡。

言祈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听见动静一抬眼，就见儿子穿了件薄薄的白色上衣，宽敞的领口露出来一片旖旎的吻痕。

沙滩裤的裤腿隐约也有像是被掐出来的指痕，还有脚踝——冷白的皮肤稍微留下点印，就明显得不行。

苏予玫噎住了。

言祈面无表情地拿白毛巾擦着湿发，瞄了一眼桌上菜色，转身又要去拿电吹风。

苏予玫把排骨“呸”一声吐到盘子里，抬手一指：“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