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

杨归陌掀开门帘见他醒了，微皱着眉显得很清肃，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宋远清的额头。

“还难受吗？”杨归陌确实被昨天那一遭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宋远清硬硬生拽着他衣袖怎么也不肯去医院他早就连夜把人送医院。

“不难受，已经好了……没什么事”宋远清两手撑在床沿，抬头笑笑地望着杨归陌说。

杨归陌心里有气，又对他实在没法疾言厉色只能无可奈何地伸手狠狠捏捏了他还算有点肉的脸颊。

“什么事都能硬撑着？不怕别人担心？”昨天晚上的事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心有余悸。

听他这话，宋远清垂下眼眸并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在急救室时，那人在地下拳击场彻夜狂欢、他圣诞夜前夕被皮带抽得高烧被救护车拉走时，那人在异国他乡和其他情人耳鬓厮磨……

那时候宋远清甚至都会想，是不是他根本就不值得被人好好对待？不然为什么他遇见的人总是那么恶劣地对他啊？

冻僵的花放进温室里会死，突然被温柔相待的他也会觉得心里酸酸疼疼的。

“好了，出来晒晒太阳”杨归陌见他蔫蔫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件灰色毛衣黑色裤子想换套衣服。

宋远清的视线下意识一直跟着他，直到杨归陌转身看着他手朝着兜靠着门口，弯着唇回望他良久他才红着脸连忙转身出去。

出了房间就是二楼客厅，客厅南面的窗户正好对着数十丈高的辛夷花树，树冠擎天、枝杈横蔓、在花季时紫红色巴掌大的辛夷花会占满树梢、花苞朵如端庄舒雅的美人，风一过花瓣微微颤颤、溢入天际的红便四方摇曳，那场景美不胜收让人一见难忘。

“远清”正在宋远清看着枯枝遥想花开辛夷花花开时节的景象时杨归陌出了屋站在身后轻声唤他。

“哎”

“今天一点冷你身上这件外套有点薄，要不换这件吧”杨归陌手里闹着一件内里加绒的深蓝色冲锋衣递过来。

“好”宋远清接过，换下身上这件单薄的外套。

二奶奶在院里剥花生，大金毛趴在她脚边呀扬着个大尾巴欢欢乐乐地摇摇晃晃。

“昨天没睡好吗，怎么这小脸煞白煞白的……”二奶奶皱着眉看着宋远清说，显然她并不知道宋远清昨天身体不舒服。

“啊……是么，可能是刚起吧，睡肿了”既然老人不知道昨天的事，宋远清也不行再说出来让人平白焦心。

“哦哦，炉子上有热水，洗洗脸，再盛碗汤喝吧，银耳汤，知道你们年轻人早上不吃饭我就没做什么，等中午想吃啥，我回来做……”

“好”

宋远清去洗脸时杨归陌就坐到二奶奶旁边帮着剥花生，其实他是一点不担心二奶奶和杨归陌处不来，实在是杨归陌太符合老一辈人喜欢。

长得端正好看，行事作风沉稳不躁，收起在外面的肃冷显得谦和乖觉真的是特别讨老一辈人喜欢，当然二奶奶也是不例外。

这不，杨归陌帮着剥花生时二奶奶家开始关心起了他婚姻大事。

“小陌，今年多大年龄了呀？”

“27岁”杨归陌笑着答话。

“有没有对象呀？”

“还没有……”杨归陌眉心一跳，这话题转向……

“哦哦，那可以找个姑娘先处着了，还是成个家好，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也好有个依靠有个慰藉，累得时候……哎，说这些该嫌我烦了，其实怎么过都好。一个人好，两个人也好，只要是情愿那都好，反正嘛一辈子不算长，只有现在觉得好以后回头看没什么惦念不休的就蛮不错的了……”

二奶奶笑着说说停停，阳光从树梢落下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额头的皱纹上起着淡淡的光晕。

杨归陌听着听着不自觉转头看向在厨房倒水的宋远清。

惦念不休……

其实在沈慎生日上不是他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见宋远清。

有次下班很晚，他开着车漫无目地转着，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就看到了宋远清。

那一刻，杨归陌觉得纷纷扰扰都世界像是突然有了定点，宋远清就是那个定点。

关于他的所有回忆纷至沓来……原来自己记忆里的他是那么鲜活，那么近好像是触手可及。

然而下一刻，宋远清突然被另一个匆匆赶来的人拥在了怀里，杨归陌所有冲动都戛然而止。

他静静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雪纷纷扬扬，杨立尘笑着弯下腰借着伞迅速将唇印在宋远清的侧脸，而宋远清并没拒绝过后只是淡淡皱着像是无可奈何一般把人挡开。

他所有、所有的冲动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