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暗涌

江南，已经有了早春的迹象，新年刚过，江都街道上重现昔日的繁华，周围的百姓纷纷云集江都，各地的官员们也陆续到达江都，每年的述职即将开始，吏部将主管天下的考核，毕竟新朝初建，大部分官员都是前朝遗留，大夏统一天下之后，为了维持地方的稳定，只要没有大的恶名，都仍然留在任上，当然，随着科举的进行，新的官员替代旧的官员已经是大势所趋。

“陛下飞鸽传书，已经拿下了晋阳，李唐算是结束了。”归雁楼上，永嘉郡郡守姚运一身便衣，面前喝着的是红梅酿，这是江左有名的佳酿，坐在他对面的是建安郡的郡守江德。两人是前日来到江都的，报备吏部之后，就在馆驿中等候吏部的结果。

“陛下年轻，身强力壮，英明神武，李渊已经老了，李氏兄弟又相互争斗，勾心斗角，这样的人岂能一统天下？这天下合该是统一天下。”江德漫不经心的说道。

“陛下是年轻，是英明神武，但英明神武如同陛下，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好事情啊。”姚运忽然低声说道：“看看天下的那些世家大族们，现在都活成什么样子了，土地没有了，私兵没有了。这权势跟以前不能比啊！”

“怎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江德手中的红梅酿颤抖了一下，望着姚运说道。

“你难道没有听说什么吗？世人都说陛下太过严苛了。刚不可持久啊！”姚运摇摇头说道：“世人都是这么说的，民间甚至有传言陛下得罪了佛祖，佛祖会降下灾难。这种传言在江左流传甚广。”

“你说的是陛下从佛门手中的土地收回来的事情？”江德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在江左，当年的佛门很多，现在随着五台山佛门之事暴露，朝廷对佛门之事很是不满。甚至已经有人准备彻查佛门侵占土地之事，想来这件事情多是从佛门中传出来的。

“世人多贪婪，佛门是如此，世家也是如此，这件事情的背后真都是世家大族吗？不一定吧！那些世家大族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姚运淡淡的说道：“江兄，这个时候可要小心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插足其中的好。”姚运认为这件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但姚运并不想插足其中。

“我是出身世家，有的时候不得不为自己家人考虑。”江德迟疑道：“陛下虽然有分封，但这些分封都是给朝中功臣的，给那些大的世家的，这些人虽然将自己的土地奉献给朝廷，但他们在封地上得到很多，最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世家大族。”

姚运听了默然不语，李煜的分封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和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许多世家大族跟随大夏皇帝纵横疆场，建立功勋，最小的子爵，都能得到封地，这些封地甚至比以前拥有的土地更多，总这方面来说，这些世家大族是欢迎李煜的，与大夏休戚与共。

可是对于江德这些人来说，这些小的豪族就不一样了，除掉少数人外，其他的豪门望族根本得不到立功的机会，最后他们将自己的土地上交了，可是没有功勋托底，最后只能是泯然于众人而已，最不甘心的就是这些较弱的豪门望族。

“姚兄，这件事情朝中也有大员支持。”江德忽然说道：“听说你与岑大人交好，不知道岑大人怎么看？实际上，中原的土地，我等自然是不敢触碰，但中原之外呢？”

姚运听了面色一愣，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这些豪门望族需要中原之外，这些人从那些江左世家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钱粮，人口，都是他们需要的东西，看看，那些江左世家豪族，每次从海外运来大量的黄金、人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而对方还能凭借爵位，在海外占据大量的土地，一举两得。

“朝中有大员支持？岑大人知道吗？”姚运望着江德笑道。他心中冰冷，这个昔日的好友和以前不一样了，更多的还是想着自己。

“这个？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吧！”江德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岑本是谁，是朝中第一人，是大夏皇帝的心腹大臣，李煜不在朝中，虽然是秦郡王监国，可是谁都知道朝中的大事是岑本做主，这件事情若是能让岑本说上一句话，这些底层的豪门望族将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姚运这个时候也知道江德来见自己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和岑本交好，他来见自己，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在岑本面前说上好话而已。

“姚兄，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或许我们这些豪门望族还有机会建功立业，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天下就只有一个西北了，我们这些豪门望族想要建功立业是何等的困难，想要封侯更是不可能，唯独用这种办法，谋得一些好处。”江德苦笑道：“而且，我们要求也不高，就是想走出去，而且有我们这些人的支持，那些佛门根本不算什么，这江山看上去是陛下在掌管，但实际上，在地方，还不是为我们这些豪门望族来掌管吗？陛下这么做，对朝廷也是有好处的。”

“此事我不能应你，需要问过阁老之后，再来回答你。”姚运摇摇头，这样的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而且他也相信，这绝对不是江德能够做主的，在江德的背后也是有人的。江德只是推出来的人物而已。

江德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都是大夏高层推出来的人物，想要决定此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他相信，岑本会考虑清楚的，任何朝代都不可能解决眼前的问题，朝廷掌握郡县，而郡县却是由当地的豪门望族掌握，强大如同天子，也是改变不了眼前的局面。最后也只能是妥协收场。

姚运离开了酒楼，但他心情很沉重，他感觉到平静的朝堂似乎又多了一些诡谲。那些沉浸了许久的世家大族，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了。难道还想重蹈前朝的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