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神婚（十六）穿过高大堂皇的建筑

穿过高大堂皇的建筑,冬日仍然潺潺断的流泉，云池跟随纳梨，来了一个『性』质类似于沙龙的集会内部。

一进门,他就差点被冲进鼻端的各异香气搅昏了脑。神香的味道各式各异，云池是最喜欢萨迦神庙的味道,幽郁神秘,有如若隐若现的海『潮』。

“你们集会的时候，通常会做什么？”云池望着一室的人,拉住纳梨问。

纳梨思索着回答：“聊聊，炫耀一下神主赏赐的宝，分享领地里又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或者寻求帮助、答疑解难……之类的。”

“除了集会,”云池接着问,“你们平常有没有什么……别的消遣？啊,误会,因为我是第一次和其他神眷者交流，所以难免会对很多事觉得好奇……”

纳梨理解地笑了笑：“当然啦,我们待在神庙里，又能做什么呢？么埋撰写圣言录；么是祭司唠叨这个能做，那个能做；么就是跳舞、永无止境地跳舞，跳完了再用香膏打磨掉身上的茧子……”

纳梨叹了口气：“过，你所说,你的日子应该没有我们这么无聊吧？”

“嗯……”云池含糊地应了一声，端详着眼前花团锦簇的景象。

装饰奢华的大厅里,或坐或站，约莫有十来个人，皆是容『色』姝丽、姿态袅娜的少男少女。他们聚集一室,宛如一树绽放微丰，正巧『露』出一点艳『色』的花朵。比起云池在首饰店看的，盛在盘子里的绚烂珠宝，亦是毫逊『色』。

过，他们的身份与供人赏玩的金玉配饰，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纳梨拍了拍手，就把那些神眷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高高兴兴地介绍道：“诸位！今我们的集会来了贵客，是西风神的神眷者！”

满场哗然，众人一齐看过来，纵使云池当惯了视线的焦点，依旧觉得这种目光太灼热了些。

“真稀奇啊，西风神的神眷。”

“现在居然有四的风神……”

“你好！我是森泉之神的神眷者，西风神也有自己的神庙吗？我从没说过！”

“我是阿刻罗斯河神的神眷者！”

“我是牧场与繁荣之神的……”

“我是焚烧……”

“有我！我是……”

瞧见这些热烈的反应，以及纳梨之前喜悦的模样，云池心禁有些纳罕。按理来说，萨迦已经是步入消亡的旧神了，西风神作为他派遣的下属，为什么感觉……感觉地位挺显赫的？

等及细思，神眷者们已经兴冲冲地涌上来，七嘴八舌地与云池开始自我介绍。岩延在身后看着，见除了阿斯托山神庇佑着一座独立城邦之外，别的尽是些小神的神眷者，云池能应付，也就先保持沉默了。

云池一个一个地招呼过去，别的提，『乱』七八糟的神职神名倒是认了一堆。他『性』格开朗，又爱说笑，很快就发挥社交牛『逼』症的优势，融入了那堆神眷者里，开始打探消息。

“——别的神眷者？”云池诧异道，“没有吧，我的神只有我一个，你们的神有很多神眷者吗？”

“那是你的运气好，”云池身旁的姑娘哀叹，她隶属于牧场与繁荣之神，“现在博爱的神明越来越多，我们只是最受宠的信徒，却是唯一一个受宠的信徒。今年，我家乡的祭司又给神主送来了三个更年轻貌美的人祭，真是把我气得牙痒痒……”

她越说越气，云池则越越对劲。

紧跟着，她旁边的少年也开始大吐苦水：“谁说是啊，那些新的人祭为了争夺神主的宠爱，简直无所用其极，搞得神庙乌烟瘴气。我看他们对神主的心根虔诚！”

……宫心计？云池一雾水地想，我是误入了什么宫心计的现场吗？

“神主远离尘世，如此威仪高洁，当然明白那些人为了竞争神宠，能做出什么样肮脏的丑态！”又一个少年义愤填膺地发声，“有时竟蒙蔽至此，对那些卑贱之人加以赏赐。想想就觉得冒火……”

“对！”

“没错！”

真心别闹了，你们对神究竟有什么误解啊？那可是什么无知无害的小白花，一个神只，怎么可能清楚自己的神庙里发生过什么事，与其说神被蒙蔽了，如说就是神在鼓励你们内斗吧……

云池曾亲眼见识过萨迦的力量。有一次，他和萨迦去海里游玩，途吃东西时，一块牡蛎肉小心从怀里掉了出去。云池赶着翻滚的牡蛎肉一路游，好容易挨近了，正伸手去抓，冷防从海渊里探出一根巨大的触手，在云池的鼻尖处一晃，飞快地把牡蛎肉吸走了。

那只触须的形状扁平，张开了看，里面的利齿密密麻麻，比一面承重墙宽。云池的后背顿时汗『毛』耸立，吓得四肢僵硬，萨迦急急忙忙地追上来，恰巧看这一幕，瞬间勃然大怒，咆哮着冲进了海渊。

白海獭身上的绒『毛』尽数炸开，虽然体格几乎涨大了一倍，面可对盘踞在海底的巨型海怪，是太够看。云池阻拦及，眼睁睁地看着他闯进海洋深处，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逃跑及时的海怪从海床上撕下来，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海怪被暴揍一顿，失去了近乎三分之二的身体，嚎叫着逃命去了。

海下怒涛狂澜、山崩地裂，等萨迦带着云池浮上去，他才看，附近海域的水面，皆被海怪的血染成了诡异的浅紫『色』。

萨迦是旧神，保留着这种能够掀起灾的力量，新神的做法，完全就是在神庙建立了一个小型或大型的宫廷，鼓励神眷者们相互倾轧，以此来竞争虔心与信仰的纯洁程度。

他正在思量，身边的神眷者忽然问：“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云池想了想，是选择了身体的年龄，回答：“我十七岁。”

“十七！”

“这么年轻啊，只有十七岁……”

他的回答激起了一片低低的感慨，云池解道：“怎么，你们看起来也很年轻啊，比我也大了多少吧。”

纳梨抿嘴一笑，朝气青春的容颜熠熠生辉，他说：“我今年已经四十二岁啦。”

云池霎时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只是说出。

“我比你大一些，我应该是五十……六十？啊，想起来了。”

“我三十七！”

“我……我也是五十多……”

这些看似少龄的神眷者，居然大部分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然在云池眼里，他们徒长年龄，长心智，无论是说式，是举止为，皆与十六七岁的少年差了多少，眼神真，便如一张白纸。仿佛他们的时光和阅历，全然停留在了进入神庙的那一刻。

“是的。”岩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挨近了低声说，“新一代的神明，正以眷顾的形式，为祂们最看重的信徒延长寿命。”

……然后，再用信徒的信仰，延续自己存在的时长。

永动机。

昔日，萨迦以风暴之神罗希为例，与他猜测这些新神的动机，云池当时笑着评价这是胡说八道。然，铁打的事就摆在眼前——新神为了摆脱变的轮回，竟真的妄想制造永动机！

“那这些神，”云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办法让他们的信徒永生吗？”

岩延回答：“据我所知，目前没有。”

“你在说什么？”纳梨好奇地问，“难得的机会，快跟我们讲讲西风神大人吧！”

“是啊，讲讲嘛！”

云池能给他们胡编『乱』造什么？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探究地道：“际上，我的生活和你们也差多，就是出门的次数多了一点……其我更想知道，我们以后就这样了吗？”

他提完这个问题，场上有片刻的寂静。

“什么意思？”神眷者们面面相觑。

云池解释道：“就是，我的意思是，大家现在是神眷者，那以后呢？起来成为神眷者就是达成了一个终极目标，人生可能结束的这么早吧，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的选项了吗？”

管增加了多长的寿命，神眷者仍然是人类。萨迦也说过，人类没有长生久视的先例，除了这个永动机的构想，这些新神就再没点别的想法了……？

“神主的新娘。”

即便在神眷者，看起来也年纪最大的人抬起，轻声说：“——成为神主的新娘，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云池被镇住了。

神的新娘……又是什么东西啊？

“那只是个遥可及的目标罢了。”纳梨叹息道，“倘若有纯洁、宽容、慈悯、慷慨、无私、谦逊、英勇与公道的神眷者，洁白无一丝原罪，能够为神明奉献一切，便有望与神结合，成为祂的新娘，和神明永远生活在穹的乐土上。”

“传说，神的新娘身上，会出现永消褪的圣痕，那就是神明之爱的具象化。”另一个女孩接着道，“可是，达那样的标准，在是太难了……”

这怎么看是那些新神拿来唬你们的骗局啊！

云池在心呐喊，底下哪有这样完美的人，依照萨迦所说，就连神只身充满了七情六欲，用这些条条框框去对比，哪怕是你们信奉的神，也没有一个是合格的吧？

云池默默无言，他的情报基打探完了，再跟这些神眷者说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住泼冷水的冲动。

“哦！”他表现刻意地算了算时间，“糟糕，我该走了，这次出来放风的时间太多，我有好多事没做……”

说着，他急匆匆地站起来，“我想，我们就明年再聚吧。纳梨，多谢你的款待，在感激尽！”

根据多年来应酬客套的经验，这种时候，就停下来别人的挽留了，尽了礼数以后，走得越快越好，别人才能相信你是真的有急事，是因为想待了才找借口走人的。

所以，云池貌似遗憾地告完别，连送让纳梨送一下，马上就朝门口走去，倒是真的像极了一阵风。

在场的人被这风风火火的架势搞愣了，半晌过后，牧场之神的信徒好奇地问：“纳梨，他真的是西风神的神眷者吗？”

“你们也看他身上的神光了，”纳梨耸了耸肩膀，“且，撒谎自己是其他神明的神眷者，受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谅他也敢。”

“可我看他什么懂啊，西风神也是四风神之一的大神了，祂的祭司连常识教给他么？”

厅堂缄默了片刻。

半晌，似乎是确定云池当真走远了，再也他们的议论，最年长的神眷者才笑着说：“既然是西风神的信徒，那就意外了。”

他用修长的手指拨动一朵鲜花，低声道：“昔时，先代的主神暴虐无端，为了维护统治的权能，惜掀起弑神的战争。东、南、北风的风神皆陨落于祂的手下，唯有西风神，为了活命，卑躬屈膝……”

或许是怕被什么知名的存在，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其低微：“……才得以保全自身。”

他恢复音量，又笑了一声：“这样的神明大人，确得对祂的信徒隐瞒一些东西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