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阁遇贼

夜风徐徐，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室内，床上的人儿头上冒着虚汗，双眸紧闭，似是梦到可怕的光景，如玉的纤手此刻紧紧拽在胸前。

嘴里依稀流漏出模糊的声音，具体是什么便听不大清楚。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柠香急切的声音。

慕云笙猛的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清明。

她微微虚喘了口气，忍不住拍了拍疼的发颤的心口，还好，只不过是梦，一切还未发生。

她盯着一角燃烧的烛灯，灯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自从重生以后，慕云笙经常会梦到前世父兄惨死，自己与赵青云同归于尽的画面。

有时就连慕云笙自己也分不清到底现在是真实的，还是她做的一个梦。

因此入睡便从不让柠香将蜡烛熄灭。

“小姐，可又是做噩梦了？”柠香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将慕云笙扶了起来。

她将小几上早已备好的安神茶递到慕云笙手中。

小姐自从落水醒来后性子比原先稳重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跳脱。

但坏就坏在落水给小姐存了阴影，小姐经常半夜睡着便会被噩梦缠绕。

她将小姐时常做噩梦的事告诉了夫人，夫人很是担心特意让秦嬷嬷找了大夫又给小姐开了几封安神茶。

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能等小姐自己慢慢走出来才行。

慕云笙看着手中的安神茶，她也知王氏担心她，只是自己心中的恐惧并不是几封安神茶可以消除的。

慕云笙如往常一般将瓷碗中的安神茶尽数喝去。

月光皎皎，现在才刚刚子时，慕云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便再没了睡意。

索性从床上翻身下来，赤足穿着鞋子便要出去，柠香见了忙上前拦住。

“小姐，大半夜的这要上哪去，现已深秋，夜里寒气见生，小姐这样单着着里衣出去，招了风寒可不得了。”

柠香急急将一旁挂着的鹅黄披风给慕云笙披上，生怕眼前之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又冲了出去。

慕云笙这才留意自己只着一件里衣，便也停下来任由柠香将披风给她系好。

海棠院中此刻已寂静一片，只有天边一汪明月洒下朦胧光晕。

慕云笙抬眸望了望天空对一旁的柠香说：“你去打一盏灯笼过来，我们这就去藏书阁。”

柠香正纠结着如何劝说小姐早些回房，冷不丁听到慕云笙吩咐她去取灯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慕云笙见眼前的小丫头呆愣在原地，一双迷糊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得，感情这小丫头压根没听到自己刚才吩咐的，她只好耐心的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下柠香总算听清楚了，小丫头急冲冲跑进屋里去取灯笼。

早前慕云笙曾听母亲说过，王府中有一处藏书阁里面存放着各色书籍，都是外祖父花大经历收集来的。

外祖父这人虽然是个商人，但在年轻时也曾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平日里除了经商外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

如今藏书阁中所藏书卷已有一万多卷，各类书籍都有，有些还是世面上少见的孤本。

昨日入府她便跟母亲打听了藏书阁的具体位置，本想明日一早再过去。

怎知睡到半夜噩梦醒后她便再难有睡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慕云笙便想着去藏书阁看看。

王府花园南侧便是藏书阁所在之地，外祖父当年特意找了大离有名的工匠师傅设计建造，总共有三层。

房顶采用黑色琉璃瓦加金色剪边，搭建的木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远远望去给人以端庄大气之感。

慕云笙刚到大门口便被藏书阁的守卫拦住，那人见是表小姐，忙让开了路，但是一旁的柠香却是不让进的。

她也知外祖父的藏书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自己初来外祖家，有些规矩还是要守得。

便朝柠香道：“你且在此等候，我上去看会儿书便下来。”

柠香虽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进去，但藏书阁守卫森严，大半夜也没什么人，小姐一个人应该无大碍，便点点头在门口守着。

慕云笙推门进来，眼睛瞬间便被里面明晃晃的亮光晃得有些不适，她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双眼。

待重新看过去，这才发现三层高的藏书阁中每隔一段架子上便安置了一颗夜明珠，是以藏书阁中亮如白日。

梨花木制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书架旁边都备有梯子，供取书使用。

慕云笙看着面前高高的书架还好书架旁边都挂了木质牌子写了存放书的类型。

她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看了过去，也没花太多时间。

第一层主要是一些古书，她今日来主要目的便是来看医书。

前世也就是慕云笙十三岁时，曾有一日她偷偷跑了出去。

那天是她的生辰，父兄皆因事外出不在家中，慕云笙想起母亲心中难受，便偷偷一个人溜出永乐侯府，出了尚京城。

然而慕云笙刚走了没多远，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回来的途中慕云笙在一个破旧的草屋下躲雨，恰好救了一个落魄的女人，那人遮着面浑身是伤。

慕云笙见她可怜，如果自己不救她的话这女人不知还能活几日。

她找了辆马车将人送去医馆，万和堂的沐大夫看了直摇头，不过还是认真给她开了药。

待上完药后，慕云笙又悄悄将人给带回了永乐侯府。

她将人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屋中，又嘱咐柠香好生照顾此人。

那女人伤好后便自己悄悄走了，没跟慕云笙告别，只是原本空着的桌上摆了一本书。

封面有些破旧，慕云笙一时有些好奇就翻看了起来，里面详细记录了各种解毒手法、药理、毒香制作。

慕云笙不清楚这本书是那女子无意中遗漏，还是她故意留下赠与自己，只好先将此书好生收好。

只是这之后她便再未见过那个女人。

一日她闲来无事便找出那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大概因为自己在制香上颇有天赋，这本书记载的东西与制香有一定联系。

因此自幼读书并不出众，平时看到书就头痛的慕云笙竟耐着性子将这本书细细看完。

且她竟对书中提到的药理、解毒之法颇有兴趣。

那本书被她前前后后翻了不下十遍早已深刻在她脑中。

前世慕云笙小产后，赵青云将她送往别院修养。

为了让自己忙碌不去想丧子之痛，她便时常让人买来一些药草、奇花养在院中。

凭着对书中的记忆她渐渐摸索调试，竟真让她弄出了早已失传的情媚，也就是后来用来杀赵青云的香。

慕云笙虽将那本书记于心间，但因她未系统学过医术对其中记载的东西不能很好理解掌握。

重活一世，慕云笙不想如上辈子一般庸庸碌碌。

她要保护她的亲人，改变上辈子她和家人的悲惨命运，那么当务之急便是要有自保的手段。

因此慕云笙便想好好钻研一下医术，医毒不分家，只有学好医术才能更好理解那本书中记录的东西。

她在第一层看了半天没有她要找的书，便朝藏书阁的第二层走去。

第二层与第一层布置相似，两侧同样放着各色书籍。

她走到一架医书前停下，因书摆放的位置有些高，她如今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根本够不着。

慕云笙看到一旁摆放的梯子，便攀着梯子爬了上去，伸手从医书中取了一本，之后便倚着梯子翻看了起来。

书中记录了一些基础的药草名字和功效，她看的颇为认真，竟没有留意不远处的书架后一双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顾萧烨今夜穿了一身夜行衣，脸上带了半节银制面具。

趁夜里守卫换岗之时他让慕枫派人将守卫引开，自己便只身潜入藏书阁中。

他在藏书阁中找了半天也未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忽听藏书阁外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原本他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但不知为何听到楼下女子的声音，顾萧烨欲抬起的脚步微微缓下。

他鬼使神差般躲在书架稍暗一角，收敛自己的气息。

不多时一个九岁左右的女孩子便上了二楼，在巡视一周后，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架书前停了脚步。

顾萧烨朝女孩子望去，只见那人长发松散的搭在身侧，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已露出倾城之色。

身上披着一件鹅黄色的披风，脚上未穿袜子松松踩了一双软靴。

小姑娘看着软软弱弱的，竟手脚麻利地攀上了一旁的梯子，然后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细细翻看了起来。

顾萧烨此刻已经认出这个小姑娘就是王氏之女慕云笙，也就是白日里自己在马车中劫持的小姑娘。

只是这小丫头竟然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藏书阁来看书。

他虽常年不在尚京，但是奈何慕云笙在京中贵女中的名气不小。

尚京人都知道永乐侯府的二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倾城之貌，但是才学方面却并不如意，她自小便不爱看书。

他不禁有些怀疑，难道传闻有假。

顾萧烨不打算在此久留，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突然一阵咔嚓声传来。

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慕云笙所踩的梯子一角不知何时竟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