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不是一件小事,你当真愿意涉险?”
寒王想再确定一遍尉迟诚的心意。
尉迟诚非常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与你叔父真的太像了!好,既然你决心降妖,我便不拦着。只不过,这不是小事,需要从长计议。你刚长途跋涉而来,先好好休整几日。”寒王拍了拍尉迟诚的肩膀,看到他就总会想到自己的故友,尉迟诚的叔父。
“阿布,这几日你代我好好照顾阿诚和他的朋友们,别让人家说咱们崹山照顾不周。”
寒王是慷慨之人,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着帝王之态。
“放心吧父王~”秦布语这就搭上了尉迟诚的肩膀,冲着他笑了又笑。
两人结伴走出寒王的书阁,秦布语的胳膊始终搭在尉迟诚的肩膀上,眼神也放在他的身上不曾移去。
尉迟诚嫌弃的推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白眼送过去,“你这种勾勾搭搭的样子像个街溜子,一点也不像崹山的世子殿下!”
这话秦布语听着就不高兴了,双手抱胸反驳道:“那你看着就像世子了?!天天背着个沉不拉几弓到处乱跑!”
尉迟诚听他说出此番话当即捂住他的嘴巴,左右瞧了瞧,四处无人,这才放心的把手拿开。压低了声音回应道:“小点声!”
秦布语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放心吧,这是我父王的私地,你那群朋友进不来也听不见!”
尉迟诚悄悄的松了口气,“以后你注意点,别乱说话!”
“我就纳闷儿了,镧铉长公子、堂堂世子爷的身份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秦布语实在想不通,从前的尉迟诚和他一样,但凡有点小成绩就必须到处显摆炫耀,可如今的他却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了。
“告诉他们之后又会问东问西,浪费时间。反正大家聚在一起只是为了猎妖,身份根本不重要。”
尉迟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来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王室,二来是因为如今的镧铉局势让他觉得愧对于这个身份。
秦布语知道尉迟诚肩负重任,作为朋友不好多问多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邪不压正,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尉迟诚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去。露出一抹笑容的同时伸了个懒腰,“你还是别这么正经了,怪吓人的~”
秦布语当时便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也是正经不过三秒!”
为了不引起队友们的怀疑,秦布语和尉迟诚拎了几坛酒来到贰队居住的院子。
看到他们走来的一瞬,田之诺偷偷松了口气,同时也听到邹斛雀跃的声音,“呦!我就说还是阿诚懂我~原来是去找酒了~”
邹斛作为唯一上前迎他们的人,拿到了第一坛酒。
崹山天气寒冷,这边的人们经常靠喝酒来暖身子,尤其是将这酒微微一热,喝下肚去浑身上下都是暖和的。
秦布语一进屋便在碳炉上架起了小台子,把酒坛往上面一放,稍稍一等便可喝到暖身子的温酒了。
此番操作倒是看呆了邹斛,他在蓬苍可没见过这种喝酒的方式。这会儿便向秦布语求解。
与此同时田之诺走到了尉迟诚身边,轻声一问:“阿诚,你当真只是随世子去取酒了?”
尉迟诚明明最会说谎,可在田之诺面前却绷不住了,他点了点头后便向炉子那边走去,故意躲开了田之诺的视线。
田之诺抿了抿唇,本来还只是怀疑,此刻便觉得尉迟诚和秦布语相识之事定是板上定钉。
酒热好之后,第一杯先倒给了完颜若锦,秦布语这一举动让周边的人神态各异。
“女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还有……”后面“可有婚配”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完颜若锦料到他又会问,所以在他开口前先拿过那杯酒,回答:“完颜若锦。”
“好名字!”秦布语以最快的速度给了回应。
邹斛一点也不拘谨,自己伸手拿过来一坛酒,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辛辣不多,甘甜有余。
“这位小兄弟你可少喝点,这酒喝着像甜水,可后劲儿大着呢。”秦布语好心提醒了一句。
邹斛才不管这些,当时喝爽了就好,过后是醉是晕就随他去吧。
“无妨无妨~”邹斛刚回应完便又是一口。
秦布语见邵煜一直不苟言笑的坐着,看着有些瘆人,于是就主动示好,递过去一坛酒,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位兄台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叫我邵煜就好,我不善饮酒,就不喝了。”
邹斛也是头一次见邵煜这么严肃的与一个人交涉,按说他应当是最和善的那一个。
“他不喝我喝!”邹斛接过了秦布语手中的那坛酒,生怕让他自己尴尬在那儿。
秦布语干笑了两声。
这边正聊着,田之诺默默的拿起一坛酒,递给尉迟诚,低音说道:“阿诚,我们聊聊呗~”
尉迟诚心头一紧,接过酒的同时点了点头。
两人悄悄的离开这边走向观景台,坐在台阶上望着院内的景色。
“这酒当真有阿斛说的那么好喝?”田之诺决定先从别的话题聊起。
尉迟诚愣了愣,看了一眼手中那坛酒,思索一阵之后回答:“或许吧。”
田之诺没喝过酒,既然秦布语说这是甘甜的,她倒好奇的想尝一尝。从尉迟诚手中拿过来,打开塞子,正要喝下去的时候却被他拦住了。
“你别喝,这酒后劲儿大,醉酒晕吐难受的很。”尉迟诚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下脱口而出。
田之诺得意一笑,“莫非阿诚先前来过这崹山喝过这酒?”
尉迟诚呆住了,迅速思考该如何毫无痕迹的回答田之诺的问题。
就在他头脑风暴之时,田之诺淡然的开口说道:“阿诚,你是不是认识世子殿下?”
尉迟诚张着口不知如何作答,只听田之诺又说:“在外面时,我看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视,你好像有意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们认识。”
果然,尉迟诚的一举一动总是逃不过田之诺的双眼。
听闻这句话,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心虚的躲闪了田之诺的眼神,当即垂下眸子,沉默不语。
田之诺向他跟前凑了凑,又问:“是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知晓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便不问。”话音一落,便喝了一口那甜酒,果然好喝。
田之诺说这话时有些隐隐的失落,但又不敢过分责怪,只能酸酸的说上一句。
这话被尉迟诚听了去,心中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瞬时又抬起眸子看向她,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田之诺喝下一口酒后,甘甜之味一直回荡在口腔之中。
尉迟诚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口那么难受,终于还是开了口,“橙子,既然你问了,我便不会隐瞒。”
听闻,田之诺当即侧过头去,带着那抹欣慰和期待的目光望着他。
“没错,我的确认识秦布语。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叔父少年时被寒王救过一命,二人从那时便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在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叔父来过崹山,那时便与阿布相识了,我们两个很投缘,虽说不常见,但却视对方为挚友。”
田之诺听的很认真,她认识尉迟诚两年了,很少听他提起自己的事情,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我之前听你说过,你的弓和箭都是你叔父为你量身打造的。所以……他不是普通人,你也不是对不对?”田之诺心存疑惑很久了,当下时机合适,不妨问一问。
既然问了,尉迟诚也不会隐瞒。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队友们,正聊的热火朝天无心注意这边。
随即又转过脑袋,回答了田之诺的问题。
“我叔父是镧铉国的机关大师,而我……是镧铉国的世子……”
听闻此话,田之诺有些震惊,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这让她依稀记起,自己曾在一本史书中了解到,镧铉国王室以尉迟为姓氏。
“你……”田之诺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尉迟诚很担心田之诺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觉得不自在,当即又说道:“你不必觉得有距离感,不管我是谁,我都是你的阿诚哥哥。”
有了这句话,田之诺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随之也有很多不解想得到答案。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一个身份而已,说与不说又有何妨?解释来解释去又很麻烦。难道你们知道我是世子就要远离我?还是说,我是平民的身份你们会嫌弃?”
“当然不会!”田之诺才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所以啊……无论我是谁,都不能改变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
尉迟诚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来,轻轻的揉了揉田之诺的脑袋,这一举动透着万分的宠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认为我根本不配做镧铉的世子,我保护不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欺凌却束手无策……我没有勇气在别人面前承认我的身份……”
田之诺从尉迟诚的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自责和无奈,的确,身为王室之子,肩上的担子和责任都要比常人更重一些。
田之诺也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阿诚,你已经足够好了。至少我认为,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很安心。”
这小小的手掌却蕴含着大大的温暖。
如果说尉迟诚是将自己沉浸在深沉的漩涡之中,那田之诺就是那个将他拽出黑暗的人。
自从第一次偷袭妖王失败,尉迟诚失去了所有朋友,而他因自己是世子的身份被他叔父保了下来,在他心中,一直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从那时起他便收起了自己的所有锋芒,隐忍,压抑,伪装。用笑容来掩饰心底的绝望。
田之诺的善良,纯真,烂漫,正义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如果可以,他愿意守护她身上的这份难得的美好。
“橙子……谢谢你……”尉迟诚的眼眶突然泛红。
田之诺送去一抹甜腻的笑容,故意小声的说道:“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等哪一天你真的有能力保护镧铉子民的时候,你再告诉天下人,你是他们的世子。”
这种压抑的氛围让田之诺觉得有些压抑,她想赶紧转换掉,立马拿起手中的酒,又饮了一口。
“真的蛮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