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艾菲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风风火火地走下楼去, 恶心的感觉仍未从心中挥去。

    几次深呼气之后, 艾菲做好表情管理，刚准备面带笑容地去招待宾客时，转眼就看到了莉亚娜站在角落里向她抛来哀怨的眼神。

    擦！

    艾菲忍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这夫妻俩一个两个的，是组团来刷她的吗？

    真让人暴躁！

    艾菲当然不会被艾宁轩那番狗屁说辞蛊惑, 她和莱茵走到今时今日，艾菲对莱茵的信任是无条件的，又怎么会被艾宁轩那几句放在台面上的说辞给挑拨了？

    可是她厌恶艾宁轩那样阴暗地揣度莱茵，那让艾菲觉得恶心。

    在艾宁轩眼中，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阴冷的不择手段的算计，他的眼里已经容不下半点美好。

    “你又有什么事？”被艾宁轩扫了兴致, 看到莉亚娜的时候艾菲语气再难保持平和。

    “艾菲，晖晖……你弟弟去世那晚,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莉亚娜在艾菲冷淡的视线中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莉亚娜把艾晖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在心底里反复寻思了上千个日夜, 怎么也无法相信艾晖会在宴会里做出那样的事。

    艾晖虽然荒唐了一些，但他一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当时艾宁轩和艾菲第一时间赶去事发现场，莉亚娜猜想他们或许能注意到些蹊跷的地方。

    可是当她问自己的丈夫时, 艾宁轩总是显得十分不耐烦，全然不像个曾经宠爱过艾晖的父亲。丈夫诡异的态度，更让莉亚娜心中起疑。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艾宁轩曾经那么喜欢晖晖……

    莉亚娜也曾试图发邮件给艾菲询问那晚的状况, 但艾菲却不肯回复她，到了最后，艾菲甚至屏蔽了自己的讯息。

    莉亚娜知道自己和艾菲的关系有多么恶劣，一直鼓不起勇气去学校里找艾菲。

    今天看见艾菲，莉亚娜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煎熬，想要问清楚那时的情况。

    见艾菲不说话，莉亚娜自顾自地说出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疑虑：“晖晖虽然荒唐了些，但是他不是没有眼色的孩子，又怎么会在那种场合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晖晖死得那么不体面……那晚我用尽了办法都没法合上他的眼睛，很快他的身体就被……艾菲你说晖晖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莉亚娜喃喃说着，其实她并不需要艾菲回应，她只是在这样的重复中不断强化自己的观点而已。

    但可悲的是，即使是莉亚娜也无法全然相信艾晖。

    莉亚娜只会问：“艾晖是不是被冤枉的？”而不是斩钉截铁地说：“艾晖是被冤枉的。”

    她甚至没有去询问那几个当先发现艾晖尸体的人，只是缩在家里逃避外界的风言风语，拒绝相信在艾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觉得丢了她的脸。

    莉亚娜并不相信艾晖的人格，她只是不愿意接受人们私下里的议论和嘲讽。

    莉亚娜一连叨念了好几遍“晖晖”，从她恍惚的神态中，艾菲可以看出莉亚娜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艾菲只觉得无语，莉亚娜想了很多，实际上却什么也没做，买通海盗的凌厉手段都跑到哪里去了？看来这些年来，莉亚娜仍然被诺顿紧紧盯着，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这一切和艾菲不相干，她也不想管。

    她不耐烦和这对夫妇多说一句话，只想各自无视就好了，但是他们却不肯放过她。

    想要离开的艾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莉亚娜

在神经质地自语一阵之后看向艾菲的目光忽而怨毒起来，她尖厉地质问：“我的晖晖死的那么惨，为什么你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得到幸福？”

    莉亚娜猛然扑向艾菲，修剪整齐的指甲又尖又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想要一爪子撕碎这张让自己不爽的脸，甚至忘记了艾菲是个自己无法抗衡的alpha。

    艾菲轻巧地擒住莉亚娜的手腕，她还没用力莉亚娜已经尖声叫疼起来，艾菲把那只羸弱的腕子轻轻一别，莉亚娜尖利的指甲已经划破了莉亚娜自己的皮肤，渗出点点血丝。

    艾菲拿出帕子，擦掉蹭在自己手上的血渍一阵无语。

    莉亚娜和艾宁轩果然是夫妻，这是组队来恶心她的吧？

    “……呵呵，没有我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地做艾家主母吗？”艾菲收起帕子，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你该庆幸我还活着，并且还想继续活下去。如果我死了，你很快就会被艾宁轩轻易地扔进垃圾桶。你跟着艾宁轩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一个带着’纯净’艾家血脉的alpha吗？”艾菲嘲讽地看着莉亚娜，“已经不能生出合格alpha继承人的你，在艾宁轩眼中能有什么价值？”

    莉亚娜的眼珠散乱地转动，“不可能！他……那么爱我。”

    艾菲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艾宁轩？那个家伙懂得怎么爱人吗？”

    “艾晖是怎么来的？难道他不是在你杀死了腹中的不知道是beta还是omega胎儿后，再次植入的吗？一个确认为alpha的胚胎，虽然能保障艾家的基因传承下去，但是在冷冻和移植的过程中，却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你怎么知道？”莉亚娜恐惧地尖叫。

    “我一直用继承人权限查看研究所里发生的一切，你们做的那些事我又怎么会不清楚？艾晖在16岁之前也曾经努力地训练过吧？为什么他会在那么艰难地达到S级后，转瞬就掉了下来？和轻轻松松就能达到S级的艾宁轩有天壤之别。”艾菲看见莉亚娜目露惊恐，轻笑两声：“艾晖已经死了，你们做的那些事已经痕迹全无。但是……”

    “难道艾宁轩不能再做一次吗？虽然艾家的基因研究所在重建之后，已经变成了艾宁轩的私人领地，我无法再用权限查看。可是只要想查，总有方法……这一次艾宁轩似乎不想再选择你。体力C级精神力A级，兼之貌美无双的omega，年轻时的你是理想的孕育者，是艾宁轩眼中合格的艾家主母，但是现在……莉亚娜你的年纪已经大了，在艾宁轩的眼中你已经不再适合孕育他的子嗣。作为生育机器被重视，也因为老旧无法生出最优秀的继承人被抛弃淘汰。这十分符合艾宁轩一贯的行事逻辑……不是吗？”

    “虽然艾家的当家主母只是个生育机器，却是个精贵的生育机器，排着队等着接替你位置的omega可不是一个两个。早在几年前，艾宁轩就已经和某位omega去过艾家的基因研究所，想必他们已经筛选出了心仪的胚胎，只等着除掉你和我之后，艾宁轩就能续娶其他omega，名正言顺地生出新的继承人。”

    艾菲走到莉亚娜身边轻声说：“莉亚娜，为了所谓的传承艾宁轩抛弃了我，抛弃了艾晖，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莉亚娜的瞳孔惊惧地缩紧，她的头脑本就混沌，此时此刻更是被艾菲的话刺激得乱糟糟的，头皮突突直跳，可是她却本能地在一片混沌钟，捕捉到了她最在乎的几个字。

    莉亚娜颤着嘴唇，干涩虚软地问：“抛弃艾……晖，你是什么意思？”

    “和艾宁轩做了那么多年夫妻，
你不会不知道他心底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吧？戴文侧妃生下的公主，帝国排位仅在戴文之后的第二继承人，你有仔细看过那位小公主的照片吗？”艾菲冰寒地笑了几声，“那孩子像极了艾晖小的时候。”

    “怎么可能？”莉亚娜听出艾菲在影射什么，压低声音不可思议地叫道，这真是荒诞极了。

    “普通状态下当然不可能。”想到那夜发生的事，艾菲同样觉得荒诞，不过艾菲可没有为他们保密的义务。

    艾菲红艳艳的唇轻启，“戴文是个beta，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怎么可能？”莉亚娜再次惊叫，恐惧却像阴冷的钳子，冰冷却牢固地钳住莉亚娜的心。

    莉亚娜声音里的气势已经完全弱了下去，她不是在理所当然的质疑，她只是在借由这句话维持内心里早已经摇摇欲坠的东西。

    比艾晖不体面的死去，还要让她恐惧的东西。

    艾菲轻哼：“不然……以埃洛克家的做派，戴文为什么会娶一个beta王妃？顺带一提，那个死去的侧妃也是个beta。”

    莉亚娜靠着墙壁，慢慢滑倒在地上，抱着肩膀缩成一团，牙齿因为害怕上下打颤，口中却喃喃说着，仔细一听在她口中不停重复的只有“晖晖”两个字。

    莉亚娜已经全然没有了贵妇人该有的仪态，也没有了曾经咄咄逼人气势，她只是个无助的omega，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她真心宠爱过的那个最小的孩子。

    艾菲静静地看着，心中没有多少起伏，毫无留恋地转身。

    莉亚娜心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艾菲的位置，被冷待了二十多年，艾菲更不会将莉亚娜的一切放在心上。

    她和莉亚娜的羁绊，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莉亚娜亲手斩断了。

    艾菲向礼堂旁的草坪走去，来参加她和莱茵婚礼的宾客们仍未散去。

    在踏入草坪的那刻，艾菲艳丽的脸上挂起笑意，将刚才发生的糟心事全部抛到脑后，重新融入喜庆欢乐的氛围里。

    艾菲答应过莱茵会好好地招待客人，她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