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只是为了……

    艾菲彻底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

    莱茵居然肯为自己这样费尽心思, 艾菲心里暖暖的, 已经无法拒绝。

    “我想到了, 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艾菲坚硬的壳子, 终于裂开了小小一道儿缝。

    “什么？”

    “不怎么愉快的事。”艾菲闭上眼睛，小声问：“……你想听吗？”

    “当然。”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我怕你会失望。”

    “在我这样的位置上，见过听说过的阴私可不少。”

    “也是。”艾菲一笑，再无顾虑, 说出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实验室、培养皿、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地上流淌的红色血液、火柴擦响的触感、血液在手上干涸的粘腻、玻璃破碎的声音、夜风卷着火舌的热度……

    艾菲靠在莱茵怀中, 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夜发生的一切，从来不曾自她记忆里淡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愈发清晰。

    肮脏得一清二楚。

    那毕竟是她第一次杀人。

    莱茵抱着她，漂亮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当她说到培养皿的时候, 抱着她的手臂绷紧, 心中绵绵密密的疼。

    那个时候，来自蓝星只模糊地说她杀了人，又挫败地说，她无法杀死最该死的人。

    其他的, 那时来自蓝星，再也不肯多说，她只是抱着他的手臂，哭得像个孩子，想要将心里所有委屈宣泄出来。

    如果他当时知道的话……

    他们该死！！

    时隔多年，知道那时她经历过的事，莱茵心中腾起的愤怒仍旧无法平息。

    那时他无法探究许多细节，只顾着安抚她的情绪，因为他怕她跑了。

    “你做得很好。”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间，用她最喜欢的方式安抚，“不能再好了。”

    如果那些受精卵，作为试验品活了下来……莱茵紧紧搂住怀里的她，庆幸自己不用陷入纠结的境地。

    他的占有欲，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烈。

    她做得很好，做到她能做的一切，那时她还那么年轻。

    “我无法忍受，带着我的基因的孩子，在那种状态下出生。我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带着期待出生的小天使，而不是一个个冰冷冷的，贴着标签的试验品。”艾菲一笑。

    孩子，她也只是想一想罢了。

    莱茵心中一甜，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柔软。

    他们在一起之后，艾菲从来没有避孕，她是不是……也在期待？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时过境迁，再次提起那时候的事，留在艾菲记忆里的，除了冰寒苍凉，还有夜倾给予她的温暖。

    “他死有余辜。”

    艾菲目露怀念，“有人这么和我说过。”

    莱茵轻哼，“那个我不愿意见的人？”

    艾菲笑弯了眼睛，点头承认，“是啊。想不想见见他？”

    “我和他不会见面的。”只有一个账号，如何精分成两个？

    再次被拒绝的艾菲，“……”

    “他那么重要？”莱茵不怀好意地问，想知道她究竟会怎么回答。

    艾菲体会不到莱茵的小心思，想到那时自己的心情，叹道：“如果那个时候，没有他的肯定……我会放弃吧。”

    莱茵的心一拧，生疼无比，他不敢置信的

看着她。

    如果那天他没有及时赶到，她竟然打算放弃吗？

    艾菲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说道：“在那之后，我又杀了许多人。”

    艾菲将自己的手拿到莱茵面前，展示给他看，“这双手真的很有力量，足以了结许多人的性命。”

    艾菲将莱茵衬衣袖口的扣子拿在手中把玩，轻轻一捏，贝壳打磨的扣子瞬间崩裂。

    红唇微勾，夜空般的眸子染上迷雾，“有时候我会想……为了我这条命，用那么多命来换，究竟值不值得。”

    这个世界……究竟值不值得她这样活着。她杀死的每一个人，都比她更有活下去的渴望。

    “值得。”莱茵握着她的手，“没有你，我会如何？艾菲你想过吗？”

    想到他们的初遇，艾菲沉默片刻，说道：“也是。”

    这么一想，那些人死得也算值得。

    “艾菲。”莱茵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你没有错，努力地活下去，没有错。”

    “嗯。”艾菲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他们的手上。

    玉白的手指，仿佛被神亲吻般完美，那双漂亮的手，小心地把她的手护在掌心里，像护着珍贵的宝物似的。

    “我……这双手，真的杀过很多人。”艾菲小声嘟囔，想要把手抽出来。

    这双手，染过很多很多血。

    那些压在她心底，黑暗的记忆……她只是还不想死。

    莱茵紧紧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它也保护过许多人，保护过我，保护过飞船上的人，保护过你自己。”

    “艾菲，你值得。懂吗？”

    一滴泪，溅在他们贴在一起的手背上。

    艾菲抬头，抬手，莱茵的眼泪沾湿了她的指尖，艾菲不解地问：“你哭了，为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莱茵流泪，不是被快感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而是……

    “因为心疼。”莱茵说。

    他只知道，她杀了一个人，自那之后，来自蓝星再也没有透露任何讯息，他以为……

    她的内里，其实是那么柔软的一团。

    每一条生命，在她手中流逝的时候，都会在她的心上刻下一道看不见的伤痕。

    莱茵握着她的手，吻了下去。

    “不要这样……”

    她的手，脏。

    艾菲想要抽回手，手却被他紧紧钳住，莱茵的体力只有B级，她却无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挣开……

    只能看着他一根一根的，虔诚地吻着。

    分明他的手指，更好看一些。

    心中坚硬的壳子，被他的泪水一点一滴地凿出一条更大的缝隙，艾菲静静地看着，看着她的心被他抓在掌中，无处可逃。

    温热的眼泪沾在她的指尖上，艾菲忽而弯唇，“像被净化了似的。”

    莱茵被她的话逗笑了，雨后初霁似的美丽。

    “它们原本就很干净。”最后在手背印下一吻，莱茵神色认真。

    “只有你会这样说。”

    双手终于获得自由，艾菲拭干他眼角的泪。

    心中暗暗忖道，这……算不算梨花带雨？

    “他呢？”

    “嗯？”

    “那个我不想见的人，他会怎么说？”

    “他啊……或许也会吧。他只知道我杀了一个人，连原因都不清楚，知道的可没你多。”

    莱茵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是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见她没有回答，莱茵自顾自地说下去：“又是为了保护他？”

    艾菲“嗯”了一声，“他有家有小的，可不能卷进我这摊烂事里。能和艾家抗衡的势力不多，即使有，也未必会用尽资源去保护一个omega。”

    莱茵咬牙笑了两声，“我还单身，很抱歉啊！”

    艾菲讨好地揪着他的衣角，“你那么美，那么强，所以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告诉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看着被她紧紧拽在手中的衣角，莱茵眸中含笑，她撒娇的方式还是那样，一成不变。

    可是，自己就是吃她这套，怎么办呢？

    “我没有吃醋。”

    艾菲狐疑地看着他问：“真的？”

    莱茵乜了她一眼，“真的。”

    艾菲将他看了又看，才确认他或许，好像，真的，没有吃醋。

    真奇怪。

    “为什么？”艾菲不懂了。

    莱茵轻笑：“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

    艾菲：“……”这回答，有点伤人。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莱茵拍拍她的头，算是奖励，看在她这么诚实，这么可爱的份上。

    他希望，她能自己找到答案。

    他很期待，知道自己就是夜倾的那刻，艾菲的反应。

    艾菲真的困惑了。

    莱茵吻上她的唇，指尖在她身上四处挑火，揶揄低笑：“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像个alpha。”

    艾菲：“……”

    这个……

    这个……

    好吧，她真的是个alpha。

    莱茵解开她的扣子，“只有我能这么做，是不是？”

    “嗯。”艾菲脖子一凉，不明白事情的走向怎么到了这里。

    莱茵的omega信息素浓度并不高……

    淡粉的唇狠狠地吸吮红色的唇瓣，“只有我能这样吻你，是不是？”

    “唔……”艾菲应接不暇，真的不懂了，莱茵这反应……

    究竟是在吃醋，还是像他说的没有呢？

    可是，艾菲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以他现在的omega信息素水平，不适合太过激烈的亲密，上次在浴室里那次，还有之后实在乱来，事后他疼了许久。

    疼也就罢了，他还不肯说，也不肯表现出来。

    她总是后知后觉。

    这个人真的是……唉。

    总是让她事后才明白自己有多渣，总是让她心疼。

    故意似的。

    艾菲稍稍用力，轻易把他压在身下，“只有你啊。只有你能脱掉我的衣服，只有你能这样亲吻我，只有你的身体……”

    她的话语隐没在他的耳边，引得他轻笑不止，却不肯停手。

    艾菲有心放过他，抓着他的手腕，哑着声音说：“会伤到你。”

    莱茵漂亮的眼睛弯起，眼角的泪痣愈发动人，莱茵在艾菲耳边轻轻吹气，气息喷在她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都什么年代了，那点疼算得了什么？还不及你咬我脖子上的疼呢，也没见你放过我。”

    艾菲：“！！！！！！”

    这个妖精！

    还不是被他刺激的？！每次她想要放过他，他总是有办法……

    好吧，她投降还不行？顺了他的意还不行？

    反正疼得又不是她！

    身体随着她起起伏伏
，莱茵眼眸半阖，露出得逞的笑，既欢愉又痛苦。

    他想要一个，流淌着他们血液的孩子，无论那孩子头发瞳孔是什么颜色，一定可爱得不行。

    莱茵以为不会太难，现实却比他预想得难太多。

    这具身体，用了太多强效药剂，并没有那么容易调理过来。

    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好几次发情期，按理说发情期是omega最容易受孕的时候，可是莱茵怀疑，他的身体并不是。

    “艾菲……alpha的快乐，你能感觉到吧？”低哑的声音在艾菲耳边响起。

    艾菲瞳孔一缩，他缩在沙发一角，墨色的发丝，凝着湿意，随意挥洒在玉白的肌肤上，纯黑的眼睛清凌凌的，含着一汪水似的，艾菲也分辨不出，此时的他是疼痛更多，还是欢喜更多。

    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及时作出反应。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艾菲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alpha，取悦你，关注你，是我的本能。”

    他抱紧她，沙哑的声音，带着难解的情绪，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只是因为标记吗？

    艾菲心里不是滋味地想着，alpha这种性别，还真是占尽了好处。

    “嗯。”艾菲深深地吻着他，动作尽可能地轻。

    他的信息素味道，因她的刺激，渐渐浓郁。

    香樟花的味道，带来的快乐，属于alpha的满足感。

    在他体内成结，属于alpha的快乐。

    艾菲曾经以为她会排斥，却因为他……变成了无法拒绝的诱惑。

    莱茵是她的omega，唯一的omega。

    不会再有其他人。

    哪怕……他为了家族，放弃了她，莱茵也是她唯一的omega。

    ……她是个疯狂的赌徒，喜欢孤注一掷。

    只是因为标记也好，当莱茵决定放弃的时候，这种情愫，也会随着信息素清洗剂一起清除吧。

    莱茵，她喜欢他。

    或许，不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