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

    在正式成为O大学生的第五个月, 小满第一次走进了教室。

    突然出现了没见过的女生，其他同学都有些好奇。他们早就忘了班里那个从没出现过的顾小满同学，都猜来的是挂科重修的学姐来听老师划重点的, 或者是谁的女朋友来陪男朋友上课。

    倒是尚文他们这些参加过特招考试的认出了小满。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满, 尚文心里百味杂陈。明明当时特招考试时他才是考第一的那个，可这半年来顾小满跟在赵老师身边到处学习，他却只能待在学校里按着课表按部就班的学习上课。两相比较下来，自己倒像是被她落的越来越远了。

    尚文心里不服, 顾小满当时做的那张卷子说是研究生试卷，但没准很简单呢......他也是从小第一, 被人喊着天才长大的，就算是在精英云集的O大, 他的成绩也一直是班里最突出的那个。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矮了顾小满一头, 他不甘心！

    尚文不知道，他对小满特招考试被额外录取不服气, 小满也因为自己没得第一而耿耿于怀。不管各怀的是怎么样的心思，两人倒是都存了要在这次考试上争上一争的念头。

    因为在班里一个同学都不认识，小满就没往前面凑，在最后一排找了个角落坐下。

    虽然还有两周就考试了, 但是O大的老师可没有考前划重点这个说法。学生在底下抗议了半天, 最后老师只是带着学生们把所有知识点从头到尾的串了一遍。这倒是正合了小满的意，常用的那些理论她倒是还记得，但有些用得少的就要特别巩固一下。

    物理系的高数是基础课，难度不大。现在有老师带着把一学期的内容顺下来, 小满把掌握的不太好的知识点标出来，其他的可以不用再看了，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节课来的值得。小满满意。最后剩下的一点时间老师也没再讲别的，就让学生们在教室里自习，有不懂得可以提问。

    小满把标出来的内容又着重看了一遍，将知识点理顺了，满意的合上了教材，高数应该是没问题了。

    等到下课铃一响，小满背着她的小书包步履匆匆向下一个教室走去。尚文本来想跟她聊上两句的，一转头就只看到了她从后门离开的背影。

    中午，小满在食堂随便对付了一顿午饭，就提前到下午上课的教室里自习去了。

    临近上课时间，下午要在这里上课的物理系大二的学生们开始先后进入教室。每个人路过坐在最后一排走廊旁边的小满都忍不住低头仔细打量一眼。实在是小满长得面生，可桌上摊着的确确实实是这节光学课的教材。

    要知道这门课的老师可是李教授，他本人是在世界上都有名气的物理学家不说，所教的光学课还是O大物理系挂科率最高的课程。

    O大所有课程没有补考，只能重修。你要是这学期挂了这门，那就只能明年跟着学弟学妹们学一学期再参加考试了。且老师们都讲理不讲情，不会因为你大四要毕业了而对你额外通融。

    就说现在，跟小满一样坐在最后一排的，就有一位是前年毕业的学长。因为光学一直没过，导致毕业三年了还没拿到毕业证。现在正一边上班，一边请假来上课。实在是因为李教授的课会有一次测验算作平时成绩，要是巧了就那节课没到，那这一学期就白来了，只能跟下一届学弟学妹们再读一年了。

    “顾小满？”一道带着犹豫的声音唤道。

    小满抬头，看到一个长得有些眼熟的男生，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没想起来。

    “我是阿胜的表哥啊。”那人提醒。

    小满恍然，原来是贺连胜那个保送O大的表哥，叫，叫程楠的那个。

    “好久不见了，程大哥。”小满站起身，礼貌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之前阿胜还让我多照顾你一下的。结果先是我跟着李教授出差了，等回来却没找到你。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是跟着赵老师出去了，咱俩正好错过了。没想到你都到了O大一学期了，咱们这次第一次见到。”

    “是啊。”小满点点头，觉得自己就说这么一句看起来太过冷淡，又赶紧补充道：“我也是前两天刚回来。”

    “这样啊……”两人也不大熟悉，尬聊了两句就没话说了。

    程楠以为小满是来预习大二课程的，这样的学生在O大也并不少见。小满对他的疑问回以一笑，也没多解释。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程楠就说去前面找室友一起上课了。

    小满当然没有意见，坐下又继续看她的教材。她现在看的这些课本是迟莉莉她们找出自己用过的赞助给她的，上面写满了笔记和课本原主人画出的重点内容。

    迟莉莉他们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学霸，会学习的人和不会学习的人很重要的区别就是知不知道这一本书中哪些知识才是真正的重点。借助学霸们留下的笔记内容，小满复习起来效率也提高了一大截。

    李教授的课除了高挂科率以外，他有性格的讲课方式也是在物理系出名的。

    李教授讲课就是不管你听没听懂，理不理解，只照着自己的思路去讲。他讲题时有时会按照自己的思考习惯跳过几步，弄得底下的学生一时理解不了他讲的什么。

    为了能够适应李教授的授课方式，物理系的学霸们只能花更多地时间去做预习，这样才能在李教授跳过几个步骤的时候很快的理解。不至于在这一处卡壳了，导致后面都跟不上。

    小满有些羡慕李教授的肆意。前世时她在国外读博时就给本科生讲过课，本来以为自己讲的很容易明白，没想到学期末却被学生举报到校长那里，理由是她授课态度不端正。

    小满当时觉得冤枉死了，明明她是一心想要做个为学生传道解惑的优秀教师的。而且上课时也没有学生说听不懂，所以她才按自己的节奏讲课的。

    谁知道他们课上不说，下课举报她，转过头考试还都不及格，弄得学校只能再组织一次考试......

    有了这次教训，小满一度对上课产生了阴影。后来回国任教，小满努力把知识讲细讲透，但无奈可能天生不适合做老师，学生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一般学生们问问题时，小满会先把自己脑内的解题步骤讲出来，后来发现学生们听不懂，她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步骤展开，但是......别人还是听不懂。实验室的学生们曾经说过，在老师第三次试图解释清楚他们还听不懂时，他们一般就不问第四次了。因为觉得太过难为小满，她可能已经讲的不能再细致了。所以小满倒是能理解李教授的讲课习惯，从某种角度上说起来跟她是一样的。

    可能有人天生就不适合做老师......小满想起上午上的沈老师的物理基础课。沈老师就是之前范院长打算调离教学岗位的几位老师之一。

    后来范院长听取了小满的意见，对这些老师进行了再考核。听过沈老师的课之后觉得他讲的确实不错，于是撤销了将他调离安排，做出让他继续留在教学岗位的调整。

    小满觉得沈老师那样的，就是天生适合做老师的。有的人自己会十分，能够讲出八分，但有的人会五十分，也只能讲出八分。而小满就是会六十分，最后只能讲出六分的那种人了......

    上课铃声响起，李教授还没进来，教室里就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底下的学生都端坐着，看着教室前面的门缓缓打开，李教授拿着一个水杯进到教室里
。

    李教授身材干瘦，微微有些驼背，戴眼镜。他手里没有拿教材，只举着一个水杯。

    进到教室里之后，没有开场白，也没有问题。李教授拿起粉笔自顾自的在黑板上写起来，底下的学生似乎跟他也有了默契，跟着他一起写了起来。谁也没多问，都赶紧把李教授写的抄下来，等回去再研究。

    刚上李教授的课时，还有人会边思考边抄。后来发现李教授把两面黑板抄满了就会去擦开始那一面，一旦停下手里的笔去思考，就抄不到后面的内容，只能下课找同学借笔记来补了。此后学生们都习惯了第一节课的时候不管李教授些什么先都抄下来，第二节课的时候再自己一点点的研究明白。

    小满看所有人都在抄笔记，也赶紧低着头跟着一顿抄。只不过她是有选择性的把需要的抄在笔记本上。

    就算是这样，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时，小满还是觉得手腕发酸。李教授这课真是个体力活儿，剩下全抄的学生们还指不定多累呢。

    李教授也是体力好......小满讲课的时候年轻老师已经习惯多媒体教学了，再加上小满字实在丑，基本上一节课下来时候黑板还是干净的。

    课间的时候小满好好揉了揉手腕，做好了再奋战一节课的打算，没想到第二节课一上课，李教授说了第一句话。

    “测试。”

    这两个字一出口，底下一下子炸锅了。

    李教授也不管底下学生们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两道题，一道五十分，占期末总成绩的百分之四十。”

    这一下底下更闹腾了，百分之四十啊，还一道题五十分。这要是错了一道，期末考试得满分也才八十。

    而且还有翘课没来的......现在也没有手机，宿舍有同学没来上课也没法报信。没来上课这次测验就是零分了，只有期末考试考到一百才可能及格。就李教授出卷子的难度......错过了这次测验基本等同于可以直接重修了。

    O大物理系每年毕业论文选李教授做导师的学生都是最少的。一般跟着李老师的都是最后别的老师那儿名额超出来的，被抽签调剂过去的。而李教授的光学期末考试试卷的难度，更是劝退了不少本来打算读光学方向研究生的学生。

    李教授也不管底下学生怎么想的，直接把题目写在黑板上，两块黑板一边一道题。写完了之后眼神在屋里巡视了一圈。

    “顾小满。”

    “啊？到！”小满站起身。听到其他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打听她是谁。

    “你到黑板上来答题。”李教授用指节敲了敲黑板。“一道题五十分，你也一样。”

    “是。”小满合上书本，走到了讲台上。

    黑板上这两道题其实就是李教授上节课出的几道题的知识点汇总到了一起。要是没有刚才那节课，小满可能还要费些功夫，但是好在上节课都跟着抄了一遍，小满拿起粉笔没有犹豫，一步步的在黑板上解了起来。

    还好现在是本科......小满叹气。这还是她上辈子学了一遍这辈子跟着复习了的，不然的话她还真吃不消。

    O大的课程太难了。小满前世也是物理系毕业的，感觉当时读本科时的难度是远比不上现在的。

    很快的解完了两道题，小满本来还想再检查一下，但李教授却是直接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不错。”小满走过李教授身边时听他说道：“就是字丑了些。”

    小满看了过去，发现李教授竟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小满无语，也不知道李教授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错笑的，还是觉得自己字丑的太好笑了
......

    底下的人抄完了题目还在埋头苦想，一抬头已经有答案就在黑板上了。看还是不看呢，真的很难抉择。有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却发现小满写的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完了，看答案还给研究，而且也不一定是对的，还不如自己解。

    回到位置上，小满赶紧拿出书本继续看着，就李教授这出题难度她心里还真没谱，

    “写完了？”李教授开口。

    “没有没有。”底下的学生们慌乱的答道。

    “五分钟。”李教授下了最后通牒。

    有些只写了开头实在没有思路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悄悄的抬头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着小满的答案，却不知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李教授眼中看的清楚。

    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李教授在小满写的一个公式旁边敲了敲。“这个公式我还没讲过。你们谁如果解题的时候用到这个公式了，一会来跟我解释一下这个公式的原理。”

    那些偷偷参考了小满答案的学生一时头大如鼓，赶紧把之前的答案擦掉，上面的李教授已经开始让最后一位的学生收答题纸了。

    小满在心里偷偷擦了一把汗，还好是没讲过的不是没出现的。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写出来什么这个年代还没被论证出来的理论，那样的话，她要怎么才能跟李教授说清楚啊。

    下课后，小满厚着脸皮找程楠要来了李教授之前课上的笔记。她算是了解了，李教授出题都会出自己讲过的，把之前笔记所有题目都研究好了，期末考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程楠神色复杂的看着小满，刚才两道题他只解出来一道，而且用的时间是小满的一倍还不止。

    小满却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接过他的笔记本连声道谢，并承诺第二天就还给他。

    保送研究生需要平均绩点达到85分，这一天的课上下来，小满觉得85分问题不大。可是如果只拿85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尤其是特招考试的时候就没拿到第一。

    小满边抄笔记边催眠自己打到85分就够了，可惜没有成功，她还是想考第一......

    半夜迟莉莉去厕所的时候看到小满还在抄笔记，小声劝了她两句早些休息，小满点点头说知道了，结果却还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合上笔记本，洗漱后又回到了久违的湖边去晨跑了。

    小满边跑步边背着华国近代史的大事年表。在研究所的这段日子，她把华国的核武器研究历史了解了一遍，顺带着华国的近代史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倒是给这次考试帮忙了。

    两周的课程之后，期末考试正式开始了。

    小满跟赶场一样，每天上下午两场考试基本是排满的。晚上回去后直接复习转天考试的内容，没有一点停歇，无缝对接。

    第二周考试开始的时候，前一周考试的成绩就有已经出来贴在理学院楼下的公告栏里的。迟莉莉得到消息趁着中午跟小满一起过去看成绩。

    这两天别说物理系了，整个理学院都知道有个大一新生想要一年修够学分，这一学期考十几门的事情了。

    O大从来不缺天才，提前修完大学课程的学霸、学神不再少数。成绩优秀的有，做出突出成果跳级的也有。但是打算一学期修够四年学分的，小满还是第一个。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成绩一贴出来，不少没出成绩的也去布告栏前围观，就为了去看看小满的成绩。

    今天贴出来的都是基础课的成绩。高数、线代包括近代史，小满都到了90分以上，唯独思修......小满看着上面刺眼的78分皱紧了眉头，心里有些别扭。

    “小满，
你考的真的很不错啊。”迟莉莉夸奖道。

    照小满这个速度，今天还是她本科学妹，明年就可能是她研究生学妹了。要是小满也一年研究生就毕业了......那等到第三年，他们可能就是博士同学了。想到这一点，迟莉莉有些心慌，打算回去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说超过小满，至少别延期毕业，最后变成小满的学妹才好啊。

    小满却皱着眉头不发一言，迟莉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那个78。迟莉莉无语，捏着她的下巴扭过脸，把她的眼神挪到别的地方，别去看那个78。

    “别光看那个了，你高数考的不是挺好的嘛。”

    小满顺着迟莉莉的手指看到了自己的高数成绩，90分。可惜是班里第五。最高分95，足足比自己高了五分。小满看到自己高数成绩不仅没有心情变好，反而更郁闷了。

    “其实也不用都考第一吧。”迟莉莉劝道。

    “确实。”小满点点头，“可是考第一的话我心情会好很多。”

    “......”迟莉莉无语，“大过年的你就当做好事了，就当把开心分给你同学们吧。”迟莉莉劝道。

    小满无奈，但是成绩单上的成绩却是改不过来的。倒是尚文，看到了自己线代和高数都是第一，算是松了口气。

    等到力学、物理理论两门课程出了成绩，尚文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了。这两门课他都是第二，而第一名则是顾小满。

    尚文看着那个名字，觉得有些刺眼。再看旁边光学的成绩单，顾小满还是第一，压过了大二的学长们。

    尚文心里不痛快，可小满总算是舒心了一次。这次她的名字一齐出现在大一和大二的成绩单上，小满来围观成绩的，但是不少人来围观她的。看到她不仅都上90了，而且还都是第一，一时都开始议论她到底能不能做到一年毕业。

    再等到原子物理考试成绩公布时，这次小满考了98分，第二名则是92。跟小满一考场的人都知道她是答了四十五分钟就交卷赶场去考下一场的，没想到这样竟然都得了98。

    “这个分数你满意了吧。”迟莉莉问道。

    “可惜不是一百，唔…”小满被迟莉莉捂住了嘴。

    迟莉莉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会拉仇恨了。

    “顾小满，实不相瞒，我上大学之前从来都是学校第一，连第二都没考过。”迟莉莉说道。

    小满眨眨眼，意思是然后呢？

    “然后我现在已经被打击了很多次了，你不要再打击我了……”迟莉莉无奈。本来在O大遇到各种天才之后，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优秀这个事实。结果没想到认识了小满，她的自我认知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旁边的尚文看了看小满，又看了看眼前成绩单，咬咬牙暗自下了决定。顾小满能做到的话，他应该也可以吧？！顾小满这个学期考十几门，打算一年毕业。那他回去好好努力，下个学期也考十几门，也争取一年就毕业。不说能够超过顾小满，但至少不能被她落下太多。

    小满不知道。不只是尚文，一时间整个理学院学生们学习热情都格外的高涨。

    范院长看着学生们提交上来的申请笑得合不拢嘴。这样才对嘛，这种积极向上的学习环境和竞争态度才是第一学府应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