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招摇山秘洞

冬无尘与夏蓁二人行至招摇山下，已是日落时分。

丽姬江水从招摇山峰顶倾泻而下，汩汩清流，一直向西南方的大海奔去。

夏蓁觉得口渴，无尘师兄陪她来到丽姬水边一处开阔石阶。

她俯身轻轻掬起一捧清澈甘甜的江水，送入口中。

无意间垂眸，却发现不远处的对岸，碧草清浅，杏花堆雪，仿佛一座人间难觅的世外花园。

夏蓁缓缓站起身，隔江遥望，恰逢一轮红色的夕阳斜卧于江面，漫天霞光，照得半江金红，半江碧玉。

“无尘师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堂庭仙山更美的景色！”夏蓁忍不住感叹。

无尘师兄没有回应，心想，神州大地，山川湖海，波澜壮阔，震撼人心的美景数不胜数，这里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见夏蓁已无意再饮江水，他便转身，继续沿着山谷的石阶向顶峰前进。

夏蓁沉浸在美景中不能自持，待冬无尘走出去好远，她才慌忙追上去。

师兄真是冷若冰霜，不解风情！面对这么美的景色，他竟无动于衷？

无尘师兄在辽阔的山海间游历多年，早已习惯了山路崎岖难行，只是苦了初次下山历练的夏蓁。

眼看暮色渐浓，薄雾霭霭，夕阳终于耐不过时光的磨砺，缓缓坠落于山谷中。山巅吞噬掉最后一抹明亮的余晖，远山的轮廓，忽如幽暗缥缈的水墨一般，精妙绝伦。

两人到达一处山谷高地，夏蓁早已累得腿脚绵软，娇喘微微，却仍靠着坚韧的心力紧紧跟随无尘师兄。

冬无尘感知到夏蓁轻微的喘息声，回头道。

“蓁儿师妹，前方不远处有一处秘洞，今晚我们就在这座山里休息吧。”

今晚竟然要睡在山洞？夏蓁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深邃幽暗、阴风习习、怪石遍地的石洞，忽然有些怀念堂庭仙山那个自己只睡了一晚的小房间。

但眼前天已黑透，山路多艰险，也只好如此，就轻轻应了一声。

前方的石阶弯弯绕绕，九曲回肠，两人又攀过一处山脊，眼前的景象让夏蓁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起伏和缓的山坡上，生长着数棵高达十几米的乔木，树枝上仿佛挂满了无数“仙灯”，发出莹白温润的光辉，照得山坡四周亮如白昼。

夏蓁快步走到近前，这才发现，那些“仙灯”竟与树身融为一体，与伸展单的枝叶紧紧相连。

“无尘师兄，这是……”夏蓁转头看了一眼冬无尘，又回去凝视着眼前的“仙灯”，若有所思。

“哦，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招摇山迷榖树，早就听春黎师姐说过，这种树长得高大，枝繁叶茂，树身有黑色的纹理，开的巨大花朵会发出明亮的光芒，把它佩戴在身上就不会迷路，今天终于亲眼见到迷榖树花，真是神奇！”

无尘师兄蓦然腾跃到半空，采了两朵迷榖树的花朵，将其中一朵递给夏蓁。

“蓁儿师妹，有了它，你就不用害怕黝黑的石洞了！”

没想到无尘师兄还是个如此细心之人？竟然猜到她会害怕黑暗。

夏蓁被人猜中了心思，不愿认输：“无尘师兄，谁说我怕石洞黑暗了？”

冬无尘嘴角微挑，笑而不语。

夏蓁跟随冬无尘走进石洞，漆黑的洞穴在迷榖花朵的照耀下瞬间光亮如晨。

眼前的石洞并无想象中那般怪石满地，狭**仄，反而如口小腔阔的秘园，石室地面上置有一处约一丈多宽的方形石床，上面还铺着不明种类的兽皮。

夏蓁喜出望外，赶紧将手中的迷榖花朵放到石床边缘，用手轻轻抚摸那张兽皮，这兽皮毛色洁白如雪，柔软光滑。

“无尘师兄，你是怎么找到一处如此好的石洞的？这石床上铺着的是何种猛兽的皮毛？”

自从那夜私自赶到堂庭山下救了夏蓁，冬无尘随师父钦妙仙人返回仙山后，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被破例允许早早下山游历。多年来，众弟子中他是唯一一个不满十四岁就敢独自一人下山闯荡的人。

冬无尘遍游山川湖海，对堂庭山周围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这处石洞便是他游历时无意中发现的，还施展仙术辟出一座石床置于洞中，将斩杀的白狼妖的皮毛置于其上，方便做休憩之所。

妖王白宗那日撤退之后，虽久久不见觅灵针有何异动，却仍日日提防，不时派遣白狼妖小卒前去各仙山打探情报，以备有朝一日女娲圣灵再次轮回转世之时，可以及早发现她的踪迹。

冬无尘每次下山都带着师父钦妙仙人的两个嘱托，一是及时铲除鬼祟可疑的白狼妖，另一个便是寻找承影剑的下一代主人。

钦妙仙人预感，承影剑命定的主人跟堂庭仙山之间拥有深厚的宿缘，一定会在机缘巧合时出现，被带回仙山。

钦妙仙人日日希望冬无尘能找到那个有缘人，却又有些害怕有缘人的出现……

但这些，冬无尘都不能对夏蓁说出口。面对蓁儿师妹的诸多疑问，他只好冷冷地说：“蓁儿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赶往下一处仙山。”

夏蓁只好闭口不言，但转而又犯了难，这里只有一张石床，她和无尘师兄到底谁要躺在石床上休息？难道要同床共枕？

冬无尘仿佛看出了夏蓁的疑惑，平静地说：“师妹尽管在石床上歇息，我去去就回。”说着将手中的迷榖花朵置于石洞墙壁之上，转身走向洞穴出口。

夏蓁本想叫住无尘师兄，问他要去何处？可否同他一起出去？但又担心他会以为自己胆子太小，不敢独处于石洞之中，便也任他离开。

她爬上石床，躺在轻柔的兽皮上，一股无尘师兄身上特有的清香沁入心脾，让人倍感踏实与心安。她紧紧跟随无尘师兄行了一天路，这种清香也由陌生变得无比熟悉。

无尘师兄也曾歇息于这座石床之上？她不敢再细想，轻轻闭上双眼，慢慢进入甜美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轰隆隆，山洞外传来惊天响雷，将夏蓁从睡梦中惊醒。

夏蓁自有记忆时起，就非常害怕打雷。每当雷雨天气，她总是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闪电和雷声传来的方向，紧张不安，担心那片天空随时会被雷火劈开一个大洞……

彼时，春黎师姐就会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嘉荣草干花朵粉末，用温水冲开，让夏蓁服下。

听师姐说，这种嘉荣草生长于距离堂庭山千里之外的半石山，它们喜欢生在悬崖峭壁之上，甚难摘取。又因崖壁土壤轻薄贫瘠，嘉荣草刚刚长出来便吐穗开花，叶子是红色的，花朵也是红色的，整株仙草有一丈多高，在满山碧绿中格外显眼。人吃了嘉荣草的花朵，便不会再惧怕闪电和雷鸣。

想到这里，夏蓁赶忙翻找随身行李，却发现，因出发太过仓促，竟然忘了带上嘉荣草干花粉末。

石洞外的雷声越来越响，闪电发出的瞬时光芒也越来越明亮，仿佛雷火正在逐渐靠近这座秘洞。

“无尘师兄究竟去哪里了？”夏蓁吓得蜷缩在石床兽皮之上，双手紧紧握住钦妙仙人赠与的那枚生辰灵石，眼睛却不忍离开洞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