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听到这边的动静, 府里顿时躁动了起来。

    彼时严夫人还正与客人谈话，一收到消息她也顾不上招呼人了，马不停蹄的感到了林染的院子里。

    她刚踏过门槛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不远处的大门紧闭着，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随手拉过一个丫鬟，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问话, “染染人呢？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那丫鬟见到她愣了一下, 受惊的颤着声音回道，“少夫人一切都好, 刚送进去不久，应该还没那么快。”

    严夫人松了口气，只要没什么事就好。

    她神色严肃的朝众人说道，“大家都提起精神来，谁要是敢出了岔子，我绝对不轻饶！”

    “是！”

    正指挥着下人忙活的芸香看到严夫人的身影，赶忙上前招呼道, “夫人，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太久怕累到您。”

    严夫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没事, 我就在这边守着, 给我找个位置坐下就可以了。”

    见她主意已定，芸香也不好再劝，而且严夫人在场她心里也安定不少。

    她挥手让其余的人赶紧准备着，然后亲自找来靠背椅让严夫人坐下。

    过了没几分钟,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来的人里当然还是看热闹的多。

    二姨太刚进院子就准确看到了正中央坐着的人，她想都没想就直接上前问候了一声，“夫人。”

    等严夫人点头以后她又接着问道，“少夫人她的情况如何了？一切都顺利吗？”

    “才进去没多久，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严夫人眼里带着几分忧虑。女人生孩子就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一趟，即便儿媳妇之前的身体状况很好，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二姨太识趣的安抚道，“您不用太担心，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到时候肯定会顺利诞下个健健康康的小娃娃的，过不了多久您就要做祖母了。”

    闻声而来的三姨太听到这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她连失两个金孙，那种憋屈感真的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想到这里，她侧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何以璇。

    要不是这人小肚鸡肠不识大体，一点都没有正妻该有的风范，她至于连一个孩子都抱不上嘛。

    何以璇压根没理会她的目光，背脊挺的笔直若无其事的盯着前方。

    她自然清楚婆婆在想些什么，或许她本来就是个坏人吧，她一点都不后悔做下这个决定。

    她的孩子没了，祸害她的人凭什么能心安理得的得到这一切！

    三姨太也看出这儿媳妇变了，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了，本来这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这意味着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有种权威受到了挑战的感觉。

    现在这种情况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三姨太最后剜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把利剑对准了其他的人。

    “二少爷人呢？少夫人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见到他回来？”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听的让人很不舒服，明显是在怼严夫人之前那严钟寒说事。

    严夫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实在没心情跟她计较。

    她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动静听起来绝对不止一两个人。

    双敞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皮质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身军装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的严穆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大院，只有熟悉

的人才能从他那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看到一些焦躁。

    他身后跟着一排面容肃穆的大兵，个个身强体壮，身上带着浓浓的无法掩饰的血腥味，似乎是刚浴血奋战过一样。

    不用长官的命令，机智的刘副官直接带着众人把大院围的水泄不通，一股压抑的气氛在院子里升起。

    看到这番情景，要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形象，三姨太恨不得朝天翻个大大的白眼。

    这是要防谁呢！

    何以璇也有些不是滋味，有时候幸福感真的是需要对比出来的，想想她当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唉……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的苦涩蔓延到整个味蕾，苦的令人发颤。

    严夫人看到儿子的身影，一脸惊讶，“穆离？”

    她没想到儿子竟然还能赶回来，前段时间严大帅把他派到西南那边去驱赶一些跑过界线不守规矩的老毛子，本以为他会赶不上孩子的出生，没想到竟然提前回来了，而且来的恰到时候。

    严穆离朝着母亲走了过去，只不过眼睛还是盯着前方紧闭的大门。

    “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那么快，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会儿？”看着儿子眼底的疲惫，严夫人也有些心疼。

    “没事。”不出所料，他直接拒绝了。费这么大劲提前赶回来，也不在乎等待这么几个小时。

    他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怎么没有声音？”

    他听说女子生产的时候最是艰难，往往会痛叫出声，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眼里闪过几分担忧。

    严夫人到底有些经验，她虽然也挺疑惑，不过却淡定多了，“应该没事，好些人得生个一天，要是现在就叫出声，后面就没力气了。”

    “嗯。”严穆离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提起步伐就想往前走，“我进去看看。”

    “别别——”严夫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人给拉了回来，劝慰道，“哪有像你这么着急的啊，待在外边就好了，你进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严穆离没有说话，看着侧门处一盆盆端出的血水，他的双唇紧抿，心里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就在众人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快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哀嚎，那声音像是要冲破云霄一样响彻在整个屋子上空，时不时还伴随着一阵咒骂。

    “嗷——好痛！！！”

    “～@#*&^？”

    “玛德以后都不生了！严穆离你这混蛋王八蛋，人呢？！！！”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在场的人神色各异，严夫人反而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她也知道这时候对女子是个很大的折磨，还能出口骂人起码说明了精力不错。

    严穆离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步朝着房门走去，这次严夫人倒是没有阻止他。

    屋内的林染此时确实很难受从下身传来的痛意让她浑身发颤，她半躺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抱着一个枕头，那枕头的表面已经被她抠出了大大小小破烂的洞口，看起来可怜极了。

    她死死的咬紧下唇，想要缓解一下痛处，只可惜效果甚微。

    一旁的看到她难受的模样，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小姐，您要再吃点东西吗？”

    她手里端着一碗粥，床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个空碗，很明显刚才已经吃过一轮了。

    可现在哪里还有这份心思吃东西啊，她哆嗦着声音道，“不，不吃。”

    “确实不能吃了，少夫人的胎位很好，产道
开的也快，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孩子就能出来了。”稳婆的话更多的是安抚，给足她信心，并且加以引导。

    “您控制着力气，吸气——呼气——对慢慢来，不要着急。”

    下身传来的刺痛感让林染有一瞬间的失神，痛到麻木的时候似乎反而没有太大的感觉了，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即便是身体素质不错的她也已经有些乏力，慢慢的她感觉自己有些使不上劲。

    察觉到她的变化，稳婆大惊，连声喊到，“夫人您用些力啊，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您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功亏一篑。”

    林染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可她实在太累了，那种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看到那人，她差点以为自己痛到眼花了。

    她张了张嘴，喃喃的叫了声音，“严穆离？”

    这声音淹没在众人的说话声里，可没想到男人竟然听到了，轻轻的回应了一声，“我回来了。”

    他站到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很紧很紧，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她鼓励。

    屋内的人包括稳婆在内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都有些傻眼，只是谁都不敢出声赶他，只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到男人以后，林染的心安定了很多，她死死的抓住他的手，慢慢的开始使力。

    额头上不断冒出的细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她的眼睛都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咸咸的汗水有些刺痛。

    男人见状，赶紧从旁边拿过一条手帕用另外一只手“自由”的手给她擦着汗，甚至怕她不注意的时候会咬伤自己的舌头，他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在她嘴边，让她受力。

    “唔——”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林染也没有发现自己嘴里咬的到底是什么，她想叫出声，只是嘴巴被堵住使得只能发出含糊的闷哼。

    “快，用力，对对就这样。”

    “吸气——呼气——出来了，孩子的头出来了——”

    在稳婆不厌其烦的一声声催促引导下，伴随着昏暗的天色，一道婴儿的哭声响彻夜空。

    外边已经困到打盹的人听到这动静立马清醒了过来。

    严夫人“唰”的一下站起了身，急冲冲的就想往屋里去，还是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夫人，您还是先别进去吧，孩子刚出生最是敏感，咱们这么多人一进一出只怕会惊扰了他。”

    “啊对对对，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严夫人拍了拍脑门，乐呵呵的笑了。

    没让她等多久，从侧门就出来了个丫鬟。

    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在严夫人期盼的目光之下，那丫鬟说出了让她高兴的话。

    “少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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