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妇十五

    等到墨玉公主的第三胎女儿降生, 柳冰被引荐到了皇上面前, 据说皇上身体不适, 太医诊断下来还是那些老毛病，大皇子早就没了声息，太子虽然四处寻医问药，却不见起色。

    这时候三皇子举荐了柳冰。

    许诺知道后对柳冰道“益神丹你献给皇上以后, 就只能给他服用, 旁人一概不能给了, 这点你得清楚！”

    柳冰笑道“知道, 眼看风云将起，我也凑凑热闹。”

    太子十分不愿皇上接见外三路的什么道士, 呵斥三皇子胡闹。三皇子跪在皇帝身边道, “只要父皇能睡个安稳觉, 让儿子做什么都行！”

    太子怒道“你怎么知道那道士什么来历, 要是害了父皇，你能承担什么责任！”

    皇上有气无力道“行了，皇儿也是担心朕的身体, 你在一旁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看不得朕能好转！”

    这话就诛心了, 太子只能跪下请罪。

    柳冰就这么施施然的进了宫，许诺给皇帝配的益神丹更改了药方，注重静气安神，调养为主。

    柳冰的样貌颇能唬人，端的仙风道骨。

    他拿出益神丹的时候太子还要阻拦, 三皇子把丹药一分两半，自己吃了一半，然后托着另一半希冀的看着皇帝。

    太医拿着一半的药丸闻了又闻，又捻下一点尝了尝，然后对皇上点了点头。

    于是皇上就服下了那一半的药丸。

    效果自然不必说，从柳冰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知道效果了。

    且柳真人还说了，此药的仙缘现在仅在皇上身上，旁人已经无缘能得到。即便如此，东平观的香火已经没有哪座寺庙道观可以比拟了。

    据说皇上还想给柳冰官职，柳冰婉拒了，“要不是看在三皇子孝心虔诚的份上，贫道是不会觐见陛下的。贫道乃化外之人，要这些俗世的名利无用！”

    太子恨的牙痒痒，江涛劝他，“三皇子毫无势力，除了在皇上面前装出些孝顺样子，其他如何能和太子比，他连正经差事都没有呢。殿下根本不用把他放在心上，倒不如想一想，兵部侍郎出缺，让谁担任为好。”

    李悠然回去对许诺道“势力除了自己培养，还有依附上来的说法。乡下穷秀才考上了举人，乡绅父母官都会出钱出人替他安置出一份产业来，何愁没人能用。且三皇子又不傻，现在纠结势力毫无用处。”

    许诺深以为然，别看现在多少人围着太子转，一旦太子下马，里头一大半的人转头比狗尾巴草都快。加上只要皇上果真属意谁，也就不会毫无准备。

    江府，墨玉公主让奶母把孩子抱走，她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而是她身在异乡，想要站稳脚跟，在江家说一不二就要有男孩傍身。可惜老天爷不帮她！

    嬷嬷去吩咐下人给公主准备吃食，大丫鬟低声告诉公主，“老夫人把那个……贱种捧上了天，公然说出将来爵位都是他的！史姨娘院子里用度又加了五十两，她连云锦都穿了出来。”

    墨玉闭闭眼，再次睁开时已经满是冷光，“这是把我当死人了！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呢！行了，我知道了，你替我盯着点，别轻举妄动！”

    太子上位后，江涛这几年有些得意忘形，连丫头的避子汤都省了，墨玉公主只能在他身后收拾残局，她贵为公主，现在傲骨还在。江涛一次次让她失望，她已经对江涛丧失了信心。

    柳冰时不时进宫和皇帝唠嗑，许诺根据柳冰给出的脉象替皇帝调理身体，皇帝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康健。

    皇上身体好了，三皇子自然高兴，文武百官也没有说不高兴的，就是太子和他的亲随们觉得哪哪

都不舒服。

    于是第一个被波及到的人就是柳冰，他的东平观忽然发生了火灾，他差点成了个烤人，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这让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彻查，太子不得已抛出了几个人出来顶缸。看着调查结果，皇上看着太子的眼光都是冰冷的。

    这时候江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史姨娘的儿子江书理被墨玉公主叫到了主院，史姨娘所有的依仗就是这个儿子，一时不慎儿子落进了墨玉公主的手里，那不得急坏了。

    江老夫人出面都没用，墨玉公主就是不肯把孩子放出来，江老夫人只能慌慌张张叫回了江涛。这几年江涛因为许诺的关系迁怒江书昊，他早就当没这个儿子，现在听闻家里的独苗被墨玉公主扣下，生死不知，他心里也急。

    他赶回家的时候，问都不问直闯进墨玉公主的房间，一看没有儿子，就喝问孩子在哪里？

    墨玉公主慢条斯理道“你这么急着回来就是向我兴师问罪吗？”

    江涛不耐烦道“你赶紧把理儿交出来？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连理儿都要下毒手，你这是想把你公主的脸面全折腾光吗？理儿若是好好的，我不同你说什么，要不然你给我等着瞧！”

    墨玉公主冷笑起来，“江涛啊江涛，说你狼心狗肺还是夸你呢！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为着一个庶子你对我大呼小叫，你以为你的爵位是你挣下的？狗屁！你要不是娶了我，你能有辅国公的爵位？现在倒是把你张狂的！”

    要说江涛最忌讳什么，肯定就是像许诺这样，曾经或者现在是他的女人，却丝毫看不起他的态度。

    墨玉公主正好犯了他的忌讳，现在的江涛可不比以往，他一个巴掌就扇上了墨玉公主的脸，“贱人！你以为你是谁？敬你一声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告诉你，这里不是墨脱，你省省你的公主威风！”

    看见公主挨打，院子里顿时乱了起来，墨玉的丫头嬷嬷哭着喊着扑了上来，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时候史姨娘趁乱从偏房里找到了自己的儿子，江书理在墨玉的院子里好好的吃着零嘴和小丫头玩闹呢，一根毛都没掉！

    这下子，江涛理屈了，他又拉不下脸和墨玉道歉，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墨玉摸着脸庞，轻轻对嬷嬷道“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见皇后！”

    很快江涛为了庶子打骂无辜的墨玉公主的事就传遍了京城。墨玉跪在皇后寝宫里，哭道“既然已经联姻江家，臣女就没想过回去，可是江涛欺人太甚，我好歹还是一国公主，受此屈辱原本应当一死了之，为着三个孩子只能苟延残喘，再回江家已无可能，还请娘娘准许臣女带着三个孩儿住在公主府，以后江家和我两不相干！”

    皇后只能好言安慰，墨玉不是本国公主，不能拿劝导本国公主的一套出来敷衍，皇上正在恼恨太子，而江涛正是太子一派的中心人物。

    皇上就准了墨玉的请求，然后下旨申斥了江涛，把他一等辅国公的爵位给降成了二等。

    江涛没料到墨玉会这么干，此时后悔也完了，等他听完皇帝的训斥，回到家的时候，墨玉已经搬离了江府。他想去恳求墨玉，公主府的门都进不了。

    江涛回到家，在书房里独自生闷气，史姨娘更是吓的门都不敢出了，儿子没事，却把江涛的爵位折腾掉了一截，要说起来根子就在她身上。

    江老夫人都忍不住埋怨侄女，“也等清楚了在闹啊，现在倒好，理儿没事，却把涛儿的爵位都闹没了！这墨玉也真是的，怎么能……”

    江老爷喝道“行了，要不是你平时偏袒太过，公主也不会生气，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公主哄回来才是！”

    江老夫人道
“怎么怪我啦，是她生不了儿子，难道要我们江家断子绝孙吗！”

    ……

    墨玉在公主府里看着下人忙碌，她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意，这群愚蠢的人真以为她这个别国公主可以任凭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

    那个小崽子现在看着没事，墨玉早已经下药把他给绝了后嗣，早在江涛睡丫头不做措施的时候，墨玉就死了心，她连江涛都敢动手脚，一个小崽子怎么会放过。

    江家不是稀罕儿子吗，她就敢让他们真正的断子绝孙！

    不对，江涛还有一个大儿子呢，这个孩子虽然被前夫人带走，要是以后江涛想认回来怎么办？墨玉沉思起来。

    墨玉也没有鲁莽到直接对江书昊下手，她把许诺约了出来。

    两人在茶楼雅室里见面，墨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淡如菊的女子，她笑了笑，“李夫人，请坐。”

    墨玉的长相偏明艳，贵气十足。许诺略打量了一眼，就大大方方的入了座。

    墨玉道“冒昧邀请夫人，还请夫人勿怪。”

    许诺简单道“何事？”

    墨玉停了一下，看着许诺道“能否问一下夫人，当初江家休弃你，你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

    许诺略带惊讶的看了墨玉一眼，“有区别吗？”

    墨玉道“解惑而已，夫人放心，我绝不会对夫人不利。”

    许诺笑着摇摇头，“无妨，你我并无利益冲突。当初的事，一半一半。要是没有你，我不大可能从江家安然离开。有些事，就看你从什么角度看罢了。”

    墨玉看着许诺，“这么说，夫人对江涛并无情谊？”

    许诺道“我一向认为情意的互相的，我嫁到江家不久，江涛就外任而去，我在江家独自生下书昊，独自把他抚养到七岁，期间江涛并无一言一行的安慰询问，你让我如何对这种人产生情意？不瞒公主，得知他要迎娶公主，与我，是一份解脱。”

    墨玉慢慢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却一点点转为呜咽，人家弃如敝履的她却当个宝，“我竟然不如夫人看的透彻！也罢，能看清总比永远蒙在鼓里强！前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夫人，我也不奢求夫人谅解。李夫人，我得知您和李大人并无子嗣，何不考虑一下把令郎改换了姓名。江家已然无情无义，您又何必替他们传承江家后嗣呢。”

    许诺深深的看着墨玉，半晌道“多谢公主的建议，我和外子一定会考虑的！”

    回到家，许诺等到江书昊回家就和他商量改姓的事，“我听闻江书理身体不大好，墨玉公主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将来江涛可能会让你回去继承江家，我并不是逼迫你，你考虑一下，是要将来有可能回去继承一切，还是改了姓和江家彻底了断干净？”

    江书昊呆愣了半天，“他还会让我回江家继承一切？”

    许诺道“未尝不可，一切都是未知数。我只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问下你的看法。”

    江书昊想了一下，“不，我绝不愿回去，江家的一切也和我无关，我并不稀罕！”

    许诺微笑，“那你就和你父亲商量一下改姓的事，一切尘埃落定，江家以后也没法子骚扰你。”

    江书昊改名换姓的事就这么低调的处理好了，李悠然目光湿润，拍了拍已经改名叫李昊的儿子肩膀，“认真点，下次考试拿不到前三，我就抽你！”

    李昊，“……”

    李昊取得举人功名之时，太子和皇上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太子在东宫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怕第二天醒来父皇已经废了他。

    三皇子也进了户部历练，为人谦虚谨慎，颇受
好评。

    此时太子才想起詹事府里的众人，李悠然官职不显，和皇上的关系却好，太子希望詹事府的人帮忙缓和自己和父皇的关系。

    成香是人不是神，二皇子当上太子的时候，他也真心想辅佐他，可惜那时候太子信任的人是江涛，詹事府被他搁置了起来，现在他希望詹事府的人替他着想，成香却不上赶子了。

    何况他们私底下都在猜测皇上会不会废太子，如何还会对太子掏心掏肺呢。

    自从墨玉公主和江涛决裂，江涛的仕途也受了很大影响，墨脱国遣使来朝，特意问了公主。公主给皇上面子一切都说好。皇帝回头就给墨玉的三个女儿封了郡主，对江府却不闻不问。

    江涛百般哀求，墨玉自始至终都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