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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13

作者:洝九微 字数:14961 更新:2022-04-13 19:52:17

    不是,她哪里胡思乱想了?!

    ——

    昏黄的走廊里,孟寒淞倚着墙,从裤兜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吧嗒”一声,青色的火苗从银质的打火机中窜起。

    欲望被压下后,他放松的靠在墙边,一手抄在裤兜里,衬衫就那么随意的搭在手腕上。一手垂在身侧,指尖有猩红的光明明暗暗。

    说陈七月傻,孟寒淞觉得,他才是傻。

    不然,怎么会大晚上的跟她玩这种……伤神又伤身的游戏?

    他微微勾唇,想到房间里的小丫头,眸子里有隐隐的笑意。

    这丫头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单纯,单纯的有点可爱。

    起初还因为他的到来,紧张的不敢抬头。可没过多久,就敢大剌剌和他坐在一张床上,看电影,玩游戏,还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一点局促样子都没有。

    孟寒淞觉得,陈七月就像某种毛绒小动物,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在确定了没有危险性后,起初的惊恐和不安就会渐渐消失,甚至开始伸出爪子,试探着挠一挠,继而得寸进尺。

    那么,在小丫头心里,他这算不算是已经被归到安全的一类里面?

    丫头

    第二天一早, 关宇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走出了房间,头发在定性发胶的作用下, 全部齐齐的冲上天, 一副老子马上就要去游山玩水的吊样子。 对面的门打开, 陈七月却还穿着睡衣, 耷拉着脑袋,披散着头发,一点朝气都没有,这哪里是要出去玩儿的样子? “姐!”关宇正准备好好教育她一番, 便对上了陈七月一对浓浓的熊猫眼, 整个人往后一跳,惊恐的看着她:“你昨晚干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陈七月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她是真的一整晚都没有睡。从孟寒淞离开房间后,陈七月就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男人走得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结果是, 她越睡不着,越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简直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一晚没睡?!”关宇瞪大眼睛:“你们要不要这么激烈……” 惊讶过后,他敛了敛神色, 拍了拍陈七月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呀样子:“弟弟能理解……不过, 姐……年轻人,还是要照顾好身体,注意节制……” 陈七月:“……” 于是,原本计划去景区游玩的一天,陈七月坚持要回房间睡觉。关宇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果断挎起小包,一个人傲娇的去了景区。 陈七月这一觉睡得很香很踏实。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电脑。男人正弓着背,专心的看着屏幕。 听到床上的动作,孟寒淞转过头看她:“醒了?” 每次醒来的时候,陈七月大脑启动的时间都会有一点久。她慢吞吞的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在这里?” “前台帮我开的门。”孟寒淞合上电脑,捏了捏眉心:“关宇说你在里面睡觉,可我敲门一直都没人有开。” 她真的是太困了,一觉睡到现在,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敲门声。这会儿听孟寒淞这么一说,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已经是下午了,陈七月又揉了揉眼睛,她可没有忘记这次出门的主要任务。她是带着孟寒淞出来玩的,可这个时间,去景区应该是有点来不及了。 “孟寒淞,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孟寒淞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衬衫,冲她眨眨眼:“赶快起床收拾一下,我们简单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 陈七月没想到,孟寒淞带她来的地方,居然还是古玩城。只是,今天的古玩城和昨天又有些不同,人更多了。大厅中间的空地被布置成了展台,各种各样的原石被一一摆

放在上面。偌大的圆台前,围了许多人,正有人拿着强光电筒在一块灰白的石头上照来照去。 “他们……是在赌石?”陈七月惦着脚往里面望去。 “南缅的公盘刚刚结束。我昨晚才知道,今天在这里还有这么个事。要不要去玩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孟寒淞握着陈七月的手腕,将她带在身边。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网吧上网。” “……” 圆台上,灰白的石头被切开,冰种几乎没有,裂多到让人想哭。周围的人都叹了口气,那赌石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这都已经小半天,都没有开出一块像样的料子。 “那个好不好?”孟寒淞指着角落里一块黑不溜丢的石头,正是昨天陈七月看上的那一块。大概是因为皮壳看着就不好,所以几乎没有人上前询问,昨天见到的那个老板正坐在一边玩手机。 “老板。”孟寒淞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正在埋头玩手机的中年男人抬起头,一看又是昨天的那两个人,连忙收起手机,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个还赌吗?”孟寒淞懒着嗓子开口,抬下巴点了下角落里那块石头。 中年男人是个生意人,精得很,一听孟寒淞这么说,就知道是生意上了门,乐呵呵道:“当然赌,当然赌,咱们是敞开门做生意的嘛。” 陈七月扯了扯他的袖子,她昨天就是一时好奇。说是赌石,不就是花八万块买块石头吗?这种有钱人的游戏,她其实并没太大兴趣。 孟寒淞却顺势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对老板说:“那行,您给我开料吧。” 连看都不看?老板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先生,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您今天赌,和昨天赌,可不是一个价。”中年男人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女,这男的一身衣服可价格不菲,说话又如此随意,一看就是个富二代在讨女朋友欢心,那自然是要坐地起价的。至于那石头,不过是他从南边购货时带来的,值不了几个钱。 “多少钱?” 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精神,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一口价,二十万。您要赌,我马上开料。真的出了好料子,您现场转手,甭管多少,咱们一个点都不收。” 这个价格一说出口,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的人。小小的桌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人都好奇,这要价二十万的原石,能开出什么货色。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对这石头做出评价: “看着很一般啊,皮壳颜色不好,似乎还有裂。” “瞧这脱砂。说不好。” “嗨,年轻人懂个什么,八成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挣些面子。” …… 陈七月抓着孟寒淞的手臂,抿着唇,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孟寒淞,我不想玩了。” 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超过了她对“玩”这个字的认识。 孟寒淞却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没关系,待会儿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他示意老板:“开吧。” 老板在石头上比划了一下,确定了切割方案,刚要动笔做标记,却被孟寒淞阻止了。 “不急着切,先擦。” 老板有些微愣。 在赌石中,开料其实很重要,有时候,一刀切下去,一百万可能就变成了十万。而擦石是一种相对比较保守的开石方法,防得就是切不好把绿色解跑,一般都用在贵重的原石上。至于这破烂石头…… 算了,谁出钱,谁是大爷。你说擦,就擦。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老板找来角磨机,开始擦石。可擦着擦着,围观的人群就开始摇头了,这黑乎乎的一块石头,擦了许久只擦出来一块黄皮,丁点的绿都不见。 又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小伙子这笔怕是要血亏,也有人疑惑,怎么出的会是黄皮? 陈七月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也有点紧张,这可是二十万。 “相信我。”孟寒淞在她耳边低语。看着黄皮被磨的差不多了,他示意老板停手,拿起桌上的笔,在那黄皮的一角画了短短的一条线:“麻烦您从这儿切吧。” 老板看着这切法,这么切下去,怕还是要多切好几次才能看到里面的肉质。心中虽然有些埋怨,但也还是开了水切机,照着孟寒淞画好的线,准备
切料。 所有人都盯着那嗡嗡作响的水切机,只孟寒淞漫不经心的靠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陈七月的手指。 一刀下去,露出里面灰白色的肉质,众人叹了口气,这二十万,怕是要打水漂了,真是败家啊。 孟寒淞显然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他松开陈七月的手,冲小姑娘笑笑:“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 说着,走到水切机前,拿起桌上的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好,又拿过护目镜,准备亲自开料。 又一刀下去,原本灰白色的切面居然露出了一点白肉。有识货的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这里面的名堂,目不转睛的盯着孟寒淞手里的料子。 水切机依然嗡嗡作响,面前的男人神情专注。三刀过后,终于露出一片完整的白肉,只依稀可见里面的棉点和脏点。围观的人有点眨眼,谁都没想到,这黑色的皮壳里开出的居然是白玉! 孟寒淞勾了勾唇,显然很满意这料子的肉质。他将桌边的小姑娘牵过来,圈在身前,摘下自己的护目镜给她戴上,然后握着小姑娘的手将石料换了一个切面。 “猜猜能开出什么?”他伏在陈七月的耳边,低声问着。 陈七月被他呼出的气息弄得有点痒,缩着脖子笑了笑:“不知道……” 其实料子开到这个程度,陈七月虽然是个外行,但也看明白了个七八分。 果然,人群中有人开了价:“这位先生,我出双倍的价格买你手里的这块料子。” 陈七月循声望去,是个年长的男人。周围的人也倒抽一口气,不过片刻,二十万转手就成了四十万! 一直傻愣愣站在一旁的店老板,更是一脸菜色,后悔没有再狮子大开口。他盯着那块目前看来还成色一般的白玉,这怕不是…… 双倍的价格,陈七月是真的有些心动了。孟寒淞察觉到她的异样,将身前的小姑娘圈紧,小声说道:“不要被他糊弄了,这一刀下去,八十万我都不卖的。” 啊? 说着,水切机启动,在一片白肉中露出极为光滑和细腻的一个切面,面积虽然不大,但色泽莹透,白度和细度都是上乘,竟然是极为难得的羊脂玉! 围观的众人已然目瞪口呆,这成色,怕是要上七位数了!!! 陈七月同样也呆呆的看着那面莹白的肉质,她对这东西的价格没有太多的概念,却一眼看出,这玉的成色和孟寒淞戴着的那枚玉扣相差无几。有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有些来不及捕捉,却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 “喜不喜欢?”孟寒淞轻声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你看上的,开出羊脂玉,只能说明我们七月眼光好。” 陈七月想,孟寒淞这人愿意哄着一个人的时候,真是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来,他刚才明明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所以,孟寒淞是在哄她开心? 陈七月还没来得及细想,人群中,那年长的男人却再度开口:“先生,这料子还卖吗?价格,我们好商量。” 孟寒淞转头看去,勾着唇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老先生,女朋友喜欢,不卖的。” 听他这么说,那老者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陈七月却被他脱口而出的“女朋友”三个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在外公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可现在又不是在千溪镇。 —— 从古玩城出来,陈七月还觉得有点飘,不过一个下午,她就变成百万富翁了?她把怀里抱着的玉石紧了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人。 “你在看什么?”孟寒淞看着身侧东张西望的小姑娘,笑着开口询问。 “我在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想要抢我的东西。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我得看好我的宝贝……”陈七月凑在他身边小声的说着,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 孟寒淞舔了舔唇:“其实,你不如看好我,来得可能更实在些。” 恩? 陈七月抬头看他,男人漂亮的眼睛里有点点笑意。而除了笑,她好像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宠溺? 被她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那些之前就在她脑子里闪过的想法,再度冒了出来。 于是,这一路,她不再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了,
却悬着一颗心,不停的偷瞟身侧的男人,脑子里糊成了一团。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连忙转过了头。他想说什么,却又明显感觉到了陈七月的躲闪,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有些烦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酒店门口。孟寒淞在车旁站定,垂眸看身边的小姑娘。 陈七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注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白嫩的耳廓染着点粉色,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脖侧。 “陈七月……” 陈七月心里猛的一跳,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关宇回来了没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关宇刚刚才给你打了电话,说在酒店等我们。”孟寒淞毫不犹豫的揭穿了她。 “哈?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陈七月舔了舔唇,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肯正视孟寒淞。 路边吵吵嚷嚷,电喇叭里,苹果、西瓜、大鸭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陈七月站在车边,干笑了两声:“孟寒淞,你看那个苹果,看起来很甜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买一点回去吧,我外公最喜欢吃苹果了。” 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陈七月开始滔滔不绝:“啊,那个西瓜也不错,又大又圆,肯定很甜。哦,还有香蕉,又黄又……恩,又黄又长,应该也很甜;还有小番茄,又红……” 下一个蹩脚的形容词还没说出口,她就直接被人抵在了车门上,唇上紧跟着就落下一个温软的触感。 傻丫头,什么都没你甜。 ∧∧棠

    /⌒ヽ)

    ~(芯__)

    十里洋场

    长假的景区人满为患, 单日客流量大到令人发指。关宇看了一天的人脑袋和人屁股,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酒店, 却被前台的大姐告知:“你们已经退房了。”

    原本想投进大床温暖怀抱的他, 感受到了来自他姐和未来姐夫深深的恶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关宇索性厚着脸皮窝在前台, 和大姐天南地北的一顿胡侃。

    “哟吼,小伙子不错啊。”大姐“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越过关宇,看着门外车边的两人, 笑得合不拢嘴。

    关宇正了正神色, 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还有点不适应,他往后抓了抓已经耷拉了的头发,羞涩一笑。

    “啧啧。”大姐笑着摇摇头:“这大白天的,也太羞人了,真是要命!”

    ???

    关宇扭头,顺着大姐的目光望去, 就看到他姐被人按在车上亲!

    孟寒淞没想着在这个时候亲陈七月的。可触到小姑娘躲闪的眼神,看着她两片红唇一张一阖,跟他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他内心就胀鼓鼓的,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只想立刻堵上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可做了之后, 才发现有些东西会让人变得贪心。

    身前的小姑娘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是僵的。孟寒淞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抚上她的腰。这个吻没有任何的厮磨和技巧,陈七月的反应太生涩,可仅仅是两片唇贴着,那种甜美和细腻的触感都让他有些失神,舍不得放开。

    片刻,他放开了小姑娘粉嫩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子开了口:“懂了吗?”

    啊?

    鼻息间萦绕着男人干净的气息,有点淡淡的薄荷味。陈七月觉得,她本来就不清明的脑子,更糊涂了。

    “昨晚,我就想这样对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声色有些暗哑。

    昨晚?

    是他赢了她之后吗?

    所以,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个赌注么……

    眼中有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陈七月垂眸,一张小脸连带着到耳朵根,都红彤彤的
。她诺诺开口:“好吧。”

    恩?孟寒淞蹙眉,看着小姑娘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姐,累死我了!”关宇叫嚣着从酒店里冲了出来。

    陈七月见状,灵巧的从孟寒淞身前钻了出来,以至于孟寒淞还想继续说的话,就被这样再一次生生卡在喉咙里。

    回千溪镇的路上,关宇像只活泼的百灵鸟,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陈七月主动坐在了后排,孟寒淞开着车,时不时的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小姑娘头抵着车窗,看起来恹恹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孟寒淞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

    陈七月跑了。

    从千溪峡回来,她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管谁来问,都说系里的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要赶紧加班加点做完。

    陈妈一向在意女儿的学习,一听是这个原因,便没有再多问,只陈爸一直皱着眉头,有点怀疑。究竟是多急的事情,连饭都不吃?而且,女儿还总是若有若无的躲着孟家小子,明显有问题。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晚上,陈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碰了碰身侧的老婆:“老关,你说……娇娇是不是跟寒淞吵架了?”

    “哎,你胡乱想什么呢。”陈妈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爸:“赶紧睡觉,明早还要开车回家呢。”

    陈爸想了想,觉得也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总归这都是小年轻自己的事情,他还是不要跟着瞎掺和。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告别了外公,纷纷启程回家。因为拍卖会的事情,孟寒淞被张从良留了下来,他没有和陈家的人一起回Z市,所以等他再找陈七月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陈七月回到Z市,马不停蹄的赶到火车站,直接回了云城。等她回到寝室,打开手机,才发现孟寒淞给她打过十几个电话。

    寝室里没有人,范婷婷和林莎也不知道去哪了。陈七月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支持。她曲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这个姿势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想到孟寒淞,她脑子里就一团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己,想问又不敢开口。她怕开口问了,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黑暗总能让人的大脑更清明,感官更灵敏。此时此刻,她清晰的意识到,或者说不得不承认,她对孟寒淞的不设防,对他某些亲昵举动的默认,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她的贪恋。贪恋他对自己的好,贪恋在他身边的感觉。

    这种贪恋八年前就有,也因为他的离开而被收敛。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搅乱自己的生活后,那些久违的感觉便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比从前更甚。

    临睡前,陈七月还是鼓足勇气给孟寒淞发了一条信息。她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理清楚两个人的关系。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孟寒淞,你不要来找我,我想自己静一静。】

    孟寒淞看着陈七月发来的信息,有些无奈。

    落地窗外的夜色浓稠,站在黑暗里的男人神色不明。

    怎么办,他好像还是太急了,又把小兔子吓回了兔子洞。

    ——

    而陈七月所谓的“静一静”,居然就是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天天早出晚归,教室、图书馆、实验室,三点一线,有时候凌晨一两点,还开着小夜灯查资料。

    她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状态,看得范婷婷和林莎心里直打鼓:不就是放了个假吗,至于这样恶补吗?

    怎么办,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而对于那晚在酒店看到她和孟寒淞一起出现的事情,几人似乎很有默契,谁也没有开口再问。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岳远山的一通电话将快要成仙的陈七月重新拉回了人间。

    岳远山说,东家回来了,答应了她辞职的事情。只是这个周末,店里刚还有几位重要的客人要接待,希望她能来帮个忙,顺便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她结了。

    陈七月对十里洋场这个地方其实很有感情,这两年,岳远山对她也很好,教了她许多东西。所以,当岳远山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转眼就是周末,十月底的天气渐渐转冷,陈七月裹着厚外套来到十里洋场的时候,岳远山正拿着块白布擦着门侧的博古架。

    “岳叔。”她走进古玩店,和岳远山打了个招呼。

    岳远山点点头:“客人十点半过来,你先去后院休息一下,待会儿可能会比较忙。”

    来之前陈七月就听岳叔说过,今天的这几位客人都是东家的朋友,怠慢不得,她还得去换个衣服才行。

    十里洋场的后院有一片极为开阔的空地,三五进房子。

    如今,院子当中还放置着那尊避水神兽。神兽的脊背被擦洗的锃亮,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清扫。脖子上还挂了红绸子,莫名的有些讨喜。

    陈七月还记得当时,这神兽进门,云城的雨便停了。

    所以,这会儿突然在这里看到这大家伙,竟然生出了一种“老朋友”的熟稔来。她伸手戳了戳神兽的额头,笑得眉眼弯弯。

    院子最右边的一间屋子,是岳远山给她在十里洋场留得住处,方便她平时换个衣服,休息一下。

    房间的面积不大,布置得清雅简单。

    陈七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了桌上摆着的一件旗袍。依然是白底青花,却比她平时在这里上班时穿的那套质地要好得多。

    换上衣服,扣好最后一颗盘口,踩着缎面的高跟鞋,陈七月才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皮肤白,五官也偏秀气。这会儿,穿着旗袍,解开马尾,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就像是烟雨小镇里,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的人,骨子里都透着灵动和秀美。

    还缺点儿什么呢?

    陈七月皱了皱眉,随即拉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口红。

    她很少化妆,这只口红还是上一次她和范婷婷逛街,被范婷婷闹腾着买的,只有在古玩店上班的时候才会偶尔用到。

    拧开口红,用小拇指腹取了色,沿着唇线轻轻涂抹。陈七月抿了抿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

    ——

    距离和客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怕把衣服坐出褶皱,陈七月就直楞楞的站在一边。

    岳远山皱着眉头,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心里琢磨着:这丫头,今天瞧着有点儿不一样呐。

    “岳叔,您知道是东家的什么朋友吗?”陈七月笑着问他,想先有个大概的准备。

    “听说是打小一起玩儿大的。”岳远山刚开口,门口就走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越哥,你怎么突然就想来这地方了,我可记得寒淞的地方你一向都是不来的。”廖正阳粗旷的声音响起,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耿直。

    陈七月闻声望去,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硬挺,看着就是一身浩然正气。

    见到店里站着的陈七月,廖正阳和沈越也微微一愣。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是在哪见过呢?

    廖正阳一拍脑门子,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晚抱着寒淞,一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那姑娘吧!”

    话语出口,连沈越都听出了尴尬,岳远山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七月。

    小姑娘直接红了一张小脸,尴尬的站在一旁,身侧的手好像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门口传来一阵咋咋唬唬的声音,陈七月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脖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孟寒淞直接愣在了原地。

    呦吼~廖正阳清了清嗓子,好一个大型吃瓜现场。

    上了心

    “哥, 我跟你说,像沈越这种从来都一毛不拔的主儿, 今天必须狠狠敲他一笔。”

    谢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七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肩膀, 慢悠悠的走进古玩店。即便是这么冷的天气,他依然穿着黑色的长裤和深色衬衫,头发剪短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些, 但很精神。

    看到陈七月, 孟寒淞也微微一愣,正要迈过门槛的腿僵在了半空中。

    店里站着的小姑娘聘聘婷婷,修身的锦缎包裹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胸口和腰身处是大片大片的青花。七分袖的旗袍堪堪遮到膝盖,露出细白的手腕和小腿。

    这样的陈七月,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气, 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春桃,生出些许娇艳和妩媚。可这种妩媚里,偏偏还带着独属于她的那种自然清纯,让孟寒淞移不开眼。

    他没有想到,郑学光介绍来十里洋场做兼职的人,居然就是陈七月, 难怪那一次在云大碰上的时候,陈七月和郑学光那么熟。

    是他疏忽了。

    孟寒淞僵在半空的步子落下, 目光却没有从陈七月的身上移开。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丫头了,小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眼底还有些淡淡的乌青。

    “东家。”岳远山在沉默的一群人中第一个开了口。

    见孟寒淞颔首,陈七月心中一惊。刚才她就隐约猜到了,可猜想被肯定的瞬间,还是让她有些惊讶。陈七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兼职了两年的古玩店,那个被她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东家,居然会是孟寒淞。

    “哟,这不是小七月吗?”谢寅的眼神在孟寒淞和陈七月之间扫过,没个正形的开了口,扯着调子和陈七月打招呼。

    岳远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皱了皱眉:“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寒淞哥……”谢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寒淞抬肘撞在了胸口,疼得呲牙咧嘴。

    他和陈七月现在的关系如履薄冰,孟寒淞可不敢让谢寅这二百五再继续乱说话。

    “冷不冷?”孟寒淞不顾众人的各种探究的目光,走上前捏起陈七月的手,小姑娘的指尖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

    他知道陈七月一向很怕冷,这么冷的天还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肯定是出于工作的需要。一想到这些,想到陈七月是为了招待他的朋友才在这里受冻,孟寒淞心里就不舒服。

    心疼小姑娘,也生自己的气。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孟寒淞直接牵起陈七月,将人往后院带去。

    岳远山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还有点不太能相信的眨了眨眼,这唱的是哪出?

    “岳叔,别担心,这是好事儿。”谢寅走上前拍了拍岳远山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开口道:“想不到吧,我哥混账了这么多年,终于碰上个能收拾他的人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岳远山抬眼瞪他:“什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看应该来个大罗金仙,把你这妖孽收
了才是正经事。”

    看着岳远山凶巴巴的样子,谢寅讪讪的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干笑了两声。

    ——

    后院的廊檐下,孟寒淞将衬衫脱下来披在了陈七月的身上,丝滑的锦缎下就是纤弱的肩膀,里面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加。

    “以后这么冷的天,不要只穿这点出门,知道吗?”他皱着眉头说道。

    本来是关心的一句话,语气也不重,甚至是有点温柔的。可陈七月听了,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心里的哪根弦,这些天的酸楚和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眼泪直接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孟寒淞,你干嘛凶我……”陈七月一开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委屈。

    孟寒淞着实被她这副样子给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他哪有在凶她?明明就是舍不得她冷着,怎么就变成凶她了呢?

    看着小姑娘马上就要哭给他看的架势,孟寒淞有些哑然。他把衬衫紧了紧,将陈七月严严实实的裹在衣服里,低头扫过她依然露在外面的细白小腿,蹙眉。

    “带裤子了吗?套一条在里面吧。”

    陈七月瘪着嘴,眼睛里还噙着泪花,听了孟寒淞这话,倔强的摇摇头:“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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