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昇平县主?”周明隽并未想到这一层, 毕竟于他而言,一开始招惹的利用的都是昇阳县主, 与昇平县主并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这位昇平县主一言难尽, 此刻我不好与你解释什么。”
周明隽追问:“你与她有过节?”
孟云娴摆手:“十分复杂, 当务之急是将这甩在我身上的烂摊子先解决, 至于这两位要命的县主, 我会想法子处理好的。”她心疼的看着周明隽,声音软软的:“周哥哥,你还没照过镜子吧,几日不见, 你好像憔悴了许多, 忙归忙,总不能将身子压垮了呀。”
周明隽靠着椅背笑看着她:“我还不至于轮到让你操心。”
孟云娴有些感动,下意识的伸手想握住他的手臂说点掏心窝的话, 没想周明隽敏感的避开自己的手臂,不太想让她碰的样子, 孟云娴愣了一下,心想可能是这样有些僭越,两人毕竟不似从前, 不能那样随意,便尴尬的缩手握拳,无声的收了回去:“五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她笑了一下, 起身弓腰准备出去。
“云娴!”周明隽下意识去抓她的手。
猛地被一片滚烫包裹,孟云娴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又故作镇定的回头:“啊、啊?”
周明隽看着她慌乱了一瞬的眼神,原本因她着急离开而生的无措就这样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应该心急。
他是想多看看她的,可是真的叫住她,才想起的确还有事情没说完,他轻轻的把人拉回到身边坐下,蔼声道:“在侯府时我曾问过你,你这样拼了命铆足精神往流辉苑里面钻,是不是带着什么目的,你并没有否认。所以如今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
孟云娴咬咬唇,点头。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是怕周明隽不高兴会反对似的:“许家姐妹想考族学,但因为那件事情封死了门路,即便还有什么机会,也无人帮她们窥探里头的门道,所以我才想尽快入学,集中精力来为她们找寻一个翻身的机会。今日的事情更是让我明白圣上的喜怒无常,所以只要利用得当,即便背负了什么罪名,亦会有大赦之时。等我抓住那个机会,便能为她们达成目的,也算是平了我心中这个坎。”
她神色紧张,十分认真地强调:“但这一次我绝不会鲁莽行事,我发誓,我再不会想之前那样莽撞冲动不考虑利弊,毕竟你们也为我做了许多,若我枉顾这些心意凭着头脑发热去做蠢事,也实在混账了。”
周明隽失笑:“可是谁能想到,花了一番心思用来敲山震虎的金牌还没发挥作用,就先被人将了一军,被流言缠身,是不是?”
孟云娴耷拉着脑袋。
是的。
周明隽忍住笑意:“你这个模样,不去找麻烦也难免麻烦来找你,只怕你还没来得及帮她们争取这个机会,就要先陷在为自己解决麻烦的境地里苦恼许久。”
她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帮许家姐妹争个什么机会,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孟云娴嗖的一下抬起小脑袋,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周明隽不用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正色道:“真的想帮谁,不是只有亲力亲为才算帮忙,若有更止损的捷径更快的方法,结果的效用相同,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并非我出了这个主意,就成了你又在依赖我,这事情少不得你出力的地方,若是真的做成了,于你而言是可以放下一桩心事的好处,于我而言,又有属于我的好处,这算是互助,明不明白?”
她似乎是在努力的理解这番话:“互助?”
周
明隽一笑:“不错,少不得你,也少不得我,我们各出其力达成目的,各有利益,此为互助。”
孟云娴的眼神渐渐地坚定起来,她咬了一下下唇,也下定了决心:“好!”
周明隽的笑意渐渐地浓厚起来,他慢慢将自己的计划讲出来,孟云娴越听越精神,一双眸子在灯火通明的马车中闪着星子般的光芒,让人一眼就看入了迷。
末了,她对此还有些疑惑:“这样真可以吗?是不是有些冒险啊?你才刚刚回来,这样对你也不好吧。”她虽然不懂朝政,也知道这是一个容易树敌的事情。
周明隽捏了一下她的脸:“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将自己那一头的事情做好就够了,至于剩下的。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即便你再有心偏帮,那双姐妹自己没有一丝要争取机会的心思,帮也只是解一时之困。再者,之前你不是还夸自己没有许家姐妹一半的努力么,难道你觉得她们会任由自己翻身的机会溜走?”
他有些无奈:“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将你此刻的麻烦解决掉,既然你认定了是昇阳,或许……”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孟云娴陡然激起了精神,兴奋的抓住周明隽的手臂,“周哥哥,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办,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周明隽露着笑,什么都没说,等到她急不可待的告辞下马车之后,他才骤然露出几分痛色。
臭丫头,险些将他的伤口都抓裂了。
孟云娴回到府内,已经是全府宵禁悄无声息的时候,两人偷偷溜回房间,孟云娴把和周哥哥的猜测说了出来,绿琪大惊:“是昇平县主?”
绿琪到底深谙此道,对昇平县主隐藏在层层关系之后的做法理解的很透彻,越想越是这么个理。同时她也觉得这两个县主都是麻烦,当真是日子太顺遂了,靠着整人取乐吗?
孟云娴让绿琪准备笔墨纸砚,又搬来不少书册准备,正式开始反击,她一边用笔蘸墨一边嘀咕:“这两位县主实在是让人头疼,这笔账且先记着,等我将眼下的事情全部解决完了之后再与她们好好盘一盘今日的事情!”
绿琪讶然:“小姐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孟云娴抚平了面前的纸,冲着绿琪眨眼:“不就是耍伎俩么,我也会呀。”
……
周明隽的马车缓缓进入淳王府的时候,婢女悄悄地从马房溜到昇阳县主的卧房禀报了此事。
昇阳一身单薄的中衣,长发如瀑披散下来,未施粉黛的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疲态。
“按照县主的吩咐,已经将小铜锣和葛先生的事情透露出去了,五殿下应当知道了什么,所以连夜去寻了孟家那位姑娘。”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她自己的本事吧。”
她转过身来,方才还显露的软弱姿态好像忽然间烟消云散了似的,又变成了那个喜怒无常凌厉又妖娆的昇阳县主:“帮我梳洗一下,找件夜里也扎眼的衣裳,我去看看昇平。”
婢女惶恐:“此刻还要梳洗吗?昇平县主怕是已经歇下了。”
昇阳笑了一下:“她哪儿睡得着啊。”
昇阳重新梳洗后,堪称盛装到了昇平这处,正如昇阳所说,昇平还没睡。
幽暗的后廊上,她窝在一张摇椅里,庭院里摆着一盆只有枯枝的盆景,上面连枯叶都没有。
“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兴致来我这里呀。”
昇阳站在屋内,看着廊上的昇平,凉凉道:“春寒料峭,姐姐不怕受凉吗?”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庭院,“姐姐在看什么?”
昇平看也没看她:“我在看昙花呀。”
昇阳:“如今可不是昙花的花期。”
昇平:“无妨,我不过是好奇,躲在暗处看景色,是不是格外的有趣。”她一笑:“就像妹妹一样。”
昇阳:“好看吗?”
昇平:“好看不好看我不知道,不过挺有意思就是了。”
昇阳:“所以呢?隔了一道道的关系去折腾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很有意思?”
“无冤无仇?”昇平露出困惑的表情:“有什么关系呢,以前没有,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呢。”
“姐姐……”
“昇阳,别怪做姐姐的多事,我是你的姐姐呀,整个淳王府,就要靠我们相互扶持了。荣安侯受宠没错,可他再受宠,也未必能保一个野生野长的皇子登上大宝,我先前听说了一个很有趣的传闻——竟有下人说,那不懂事的五殿下竟然对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再听闻五殿下与孟侯府上的小庶女眉来眼去,你非但不避嫌,还巴巴的掺和进去,实在是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她直勾勾盯着昇阳:“我的妹妹是什么人啊,那么多的心思,我想一想就害怕啊。”
昇阳气笑了:“我的心思?”
“对,你的心思,我知道的,全都知道!”她猛地抬手指向外面的方向:“你说我是在害她,你错了,我是在救她,我不想看到她与你接触之后变得跟你一样,不择手段的杀人凶手!”
昇阳神色一冷:“你发什么疯?”
昇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扶着摇晃的椅臂坐了回去,低声呢喃:“我是在救她……”
昇阳的情绪慢慢的沉寂下来,懒得再与她多说,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昇平又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冯贵人当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韩氏扶到尚宫的位置。意在让韩绿南帮她笼络教舞坊里有前途的舞姬。谁知道皇上神来一笔,将人调走。朱氏与她不对付,后脚就跟着韩氏去了族学做任教先生,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将韩氏困在那里,大有她做不了尚宫也不让韩氏得逞的意思,坏了冯贵人的计划。”
昇平笑着说:“那日元宵宫宴,她不是巴结玉沁巴结得很积极么,若是她能选韩先生,又懂得好好表现为韩先生争荣耀,冯贵人就有了机会将韩先生调回去,继续做自己教舞坊的眼线。妹妹看重她,处处偏帮,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好好照顾她。可是事在人为,我不爱帮废物,所以便多牵几条线让她选一选,试探试探她的眼力。”
“其实这也没什么,就算她选错了得罪了冯贵人和玉沁公主,这不是还有妹妹为她冲锋陷阵挡刀挡枪吗?我开始有点怀念妹妹出手相助的模样了。”
昇阳看着她冷凝的眼睛,忽然一笑:“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去救她?你就不该仅仅只是推波助澜让她被皇上误解遭到厌恶,你该直接派人暗中杀了她呀,那才痛快。”
昇平的笑容有些狰狞:“我偏不。”
她慢慢闭上眼睛,“我等着她的选择结果呢。”
……
原本一个族学的学生拜师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是因为有人的刻意安排制造舆论,加上这学生是风头正盛的荣安侯之女,就变得有意思了。昇阳能知道皇上的喜好将一个人捧上去,昇平一样知道怎么利用这喜好秉性,再将这个人拉下来。
舆论已经起来了,那些从前扳不过荣安侯的大臣们,如今捡了一个好机会,将他们父女二人捆在一起弹劾,小庶女不做选择,荣安侯强硬护女,局势眼看着就要拉不回来了。
昇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匆忙而来的婢女:“怎么了,这么慌张。”
婢女为难道
:“县主,事情好像有了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愉快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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