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

    乔馨平挑的包装袋和礼盒都很有少女心。

    独立包装袋是透明带小雪花图案的，边缘一圈粉红色。

    礼盒则有粉蓝黄三种颜色，画着卡通的图案，非常精致。

    雪花酥放进独立包装袋里封了口，再码在礼盒里。全部装好之后，整齐地摆在茶几上，跟甜品店卖的别无二致。

    乔馨平吃了两块，然后就美滋滋地拿去送人了。

    周末返校这天，书柔把要带走的盒子用一个大纸袋装好，带上了车。

    车子行驶中，她望了会儿窗外，忽然想起还没跟唐以衡说，便点开微信。

    两人的聊天记录总共就三句话。

    现在又加了一句。

    [书柔：你在学校吗？]

    发完消息，她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靠着椅背阖眼休息了下。

    过了会儿，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唐以衡的回复。

    简单的一个“嗯”字。

    [书柔：妈妈让我拿一点东西给你，什么时候方便呢？]

    [唐以衡：现在]

    又问她在哪。

    书柔看了眼车窗外：[我快到学校了，大概还有五六分钟]

    [好]

    一个“好”字，没了下文。

    书柔把手机放回包里，决定等到了学校再说。

    在校门口下了车，陈哥问要不要帮书柔把东西拎上去。

    书柔笑了笑：“一点也不重呀。”

    她跟陈哥告别，转身拿出手机，准备告诉唐以衡自己到了。

    谁知，刚解锁屏幕，抬眼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他。

    唐以衡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长裤，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夏末的梧桐叶，绿意依然旺盛，层层叠叠地遮住他头顶的天空。

    漏下斑驳的光。

    少年人已经完全褪去高中时的青涩，身高腿长地站在那里，气质清冽干净。

    书柔看见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抬起长指，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最后点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微震。

    [唐以衡：我到了]

    她快步走过去，快走到的时候，叫了声他的名字。

    女孩儿的声音清澈温柔。

    在夏季快要结束的傍晚传过来，像混着花草气息的微风。

    唐以衡收起手机。抬眼看过来。

    书柔走近了，从袋子里拿出小纸袋递给他。唐以衡伸手来接，两人的手指短暂触碰半秒，很快分开。

    唐以衡明显停顿了下。

    书柔略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纸袋很精致，灰蓝色的底，印着白色的树。

    唐以衡余光扫了眼，里面是个风格差不多的长条形礼盒。他低声问：“喜欢什么。”

    书柔：“吃甜食。”

    她不知道，唐以衡从小，就是用糖也哄不好的那种小孩。

    长大了，只会更甚。

    不过，唐以衡此刻看着面前的女孩，和手里的袋子，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讨厌甜味。

    甚至，想尝一尝与她相触过的指尖。

    看看是不是也甜。

    书柔见他不语，知道他大概是不喜欢了。

    便补充了一句：“我自己做的，不会太甜……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给程驰他们，没关系的。”

    “不给程驰。”唐

以衡很快答道。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说，“我会吃的。”

    “嗯。”书柔点点头。

    两人往学校里走去。

    唐以衡替她拎手中的袋子：“这是给室友的？”

    书柔点点头。

    “除了室友呢？”唐以衡又问。

    书柔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没有了呀。”

    本来还想带一点给班里的同学。

    但材料不够。只能等下一次再说了。

    唐以衡淡淡“嗯”了一声，唇角若有若无地一弯。

    琢磨不透的意思。

    不过，只要他不要靠她太近，不刻意说一些诸如“姐姐”的话……书柔发现，自己跟他相处起来，也不是那么艰难。

    还挺自然的。

    时间快要到傍晚，太阳还很烈。

    风吹到皮肤上，仍带着阳光的余温。

    书柔没走一会儿就出了点薄汗。

    两人一路上偶尔讲几句话，不免有目光的交流。

    唐以衡垂眸看见她白皙鼻尖上凝着的细小汗珠，因为热而愈发嫣红的唇，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口渴。

    -

    周三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书柔跟徐欢她们一道去食堂。

    从系馆到食堂，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

    道路两旁种着梧桐，晃悠着投下光斑，风一大起来，刺眼的阳光就漏进来，正正好照在人眼睛上。

    书柔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然后垂下眼皮。

    九月末了，夏意却还未消退，连着两三天，气温都有三十几度。

    “欸为什么还是这么热啊……”徐欢拖长了音调感叹，“去年这个时候，我们都穿长袖了吧。”

    钱子秋想了下：“没有吧，去年也差不多。”

    “是吗？那我搞错了。”徐欢说，“欸，夏天真讨厌。”

    思倩扇了扇风：“这么热的天气，傍晚系里还要组织篮球赛呢。”

    徐欢：“下午满课，这帮人真有精力。你要去看啊？”

    “不知道啊，”思倩撩了下头发，“晚点再说咯。”

    “书柔，你怎么不说话啊？”徐欢戳了戳书柔的手臂。

    “啊，”书柔让时不时晃过来的太阳晒得有点头晕，徐欢这一戳，倒是把她戳清醒了点，“我有点困。”

    徐欢点点头：“一会儿回去开空调睡觉，想想都美滋滋。”

    可惜在“美滋滋”到来之前，几人还要经历食堂火海般的考验。

    本来就是就餐的高峰期，徐欢看着食堂里黑压压的人群，叹了口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变成有钱人，在系馆投资一个食堂，真正实现吃住学一体化——我们去几楼？”

    “三楼吧，我想吃砂锅。”思倩说。

    “巧了，我也想！”徐欢双手赞成。

    三楼是对外承包的食堂，味道要好一些。几人进了门，各自去排队买餐。

    书柔打算吃面，刚好和徐欢还有思倩在一个档口。

    她刷完卡，就到队伍末尾慢慢等。

    档口边对着一台立式空调，白色冷气被源源不断地送出来，很快缓解了外边带进来的热度。

    “你们看，那个是唐以衡吧？”

    听到前面女生细小的议论，书柔抬起头来。

    真的是他。

    他走在三五个男生中间，四周还有更多挤挤挨挨的人群。

    空气明
明应该闷热到近乎窒息。

    但他走路时挺拔的身姿，身上那种干净又冷淡的气质。

    让人一眼看去，就感到清晰舒服。

    一群人走近了，书柔看见他跟边上人的说话。

    表情漫不经心的。

    然后，他微一偏头，眸光恰好轻轻掠过她这边。

    男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准确地捉住了她看他的视线。

    书柔心里小小地跳了下。

    下意识地捏紧手指。

    就在这时，队伍往前移，她立即顺着跟了一步。

    然后舒了一口气。

    其实，既然对视上了，打个招呼也没什么。

    但不知为何，面对唐以衡的时候，她偶尔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有时候又不会。

    譬如此时，她虽然没再看那边，却依然能感觉到唐以衡经过她身边，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还是有点不适应。

    书柔把原因归结为，自己从小没怎么和男生接触过。

    而唐以衡，偏偏又是男生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类型。

    思倩看见了这一幕，戳了戳她手臂，颇为打探地问：“你们认识啊？”

    食堂里虽然很嘈杂，但思倩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书柔察觉到附近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依稀记得……高中时期，她就是因为被大家知道了和唐以衡认识，才开始三天两头地被拜托送情书。

    麻烦不说。

    还会因此得罪人。

    不过片刻，书柔淡定地笑了下：“不认识呀。”

    “哦……是吗？”思倩点点头，“那他刚才看你干什么。”

    书柔：“他在看他想吃什么吧。”

    说着，她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唐以衡挺拔的背影。

    还好，看起来没有听到的样子。

    ……

    殊不知，唐以衡只是听到了之后，脚步微顿了下，很快抬脚走了。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随手把包放进座位。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线一扬。

    很好，居然不认识。

    -

    “书柔，我记得你也是桐一中毕业的哦？”吃饭的时候，思倩忽然问。

    书柔点点头：“是啊。”

    “那没见过唐以衡吗，他中学的时候就应该很有名了吧。”

    书柔道：“见过，不熟。”

    的确也是实话。

    即便是现在，她也并不认为自己跟唐以衡成了朋友。

    应该就只是，碰面会简单打个招呼的那种交情。

    徐欢嘴里吃着丸子，含混地说，“思倩，他们俩要是认识，我们寝室就不会全是单身狗了。”

    “什么意思？”思倩问。

    钱子秋说：“就是他们俩会在一起的意思吧？”

    徐欢朝她比了个心：“nice～”

    书柔无奈，用目光表示不赞许。

    “也是，”这个时候，思倩忽然开口，“我们书柔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呀。”

    语气里带着点酸意。

    她跟书柔同寝，听旁人夸奖书柔的时候，总是不免私下里想要跟她较量一番。

    只是，书柔从来不接她的招，搞得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也很没意思。

    -

    吃过午饭，徐欢拉着书柔去买酸奶喝。
另外两个便说她们先回去了。

    一个寝室里，总有关系要好一点的，和普通一点的。徐欢跟书柔就是前者。

    这会儿，两人走在树荫下，徐欢喝了一口酸奶：“我觉得，你就是脾气太好。”

    “什么？”书柔问。

    “思倩啊，你没发现她有时候会针对你，不，准确地说，但凡别人有一点比她好，她就要酸一下。”徐欢顿了顿，“而你比她好一大截，所以她总酸你——”

    她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下。

    书柔忍俊不禁：“谢谢你夸我。”

    徐欢：“你真的不生气啊？”

    “越理她，她会越来劲的。”书柔想了想，“你放心，哪天生气了我会说的。”

    她并不是没脾气。

    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本来就无关痛痒。

    “嗯，我们书柔真是机智又温柔呀～”徐欢扑过来抱她，“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篮球赛吧？”

    “不是说不去？”

    “嘿嘿，”徐欢奸笑两声，拿出手机给她看，“群里说，唐以衡也要去打篮球的！我要去看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