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变故.2

小僵尸置若罔闻，反倒一直扯着他衣角，情绪显然焦躁起来。

“行吧。”张明徽放弃与他交流，“是贫道异想天开了，僵尸无魂无魄，又怎能听得懂话，糊涂。”他摊开掌心，敲敲巴掌大的棺材，“进去。”

小僵尸见状，跃进棺材里躺着。

张明徽轻笑，“小样儿。”

小僵尸本与他一同来寻清灵镇，结果走到半路，这他丫的忽然失控，脱离他的掌控溜得无影无踪。

好在小僵尸阴差阳错的跟这女娃回家，没有伤人。

张明徽捋捋胡子，收起掌心，进屋大喊：“行啦行啦，莫哭，这儿的人搬家啦，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他见孩子哭得声音都哑了，抬手摸摸孩子头顶，不是很熟练的哄道，“莫哭啦。”

“骗人，阿娘阿爹被人用刀砍，哪还活得了。”苏灵沧顾不上道士是好是坏，悲痛欲绝，“只有灵沧一人了。”

张明徽抱着孩子，忽悠小孩儿，“没骗你，他们就是搬家，来不及给你说而已。”

“骗人！”哭到情至深处，苏灵沧忍不住干呕，哇地吐了一滩。

好心哄娃的张明徽太阳穴突突跳，望着道袍衣角被酸水染脏，欲要开口呵斥时，孩子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他轻轻弹这女娃额头，“真是欠你的。”想来，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留下那么个孩子不合适。

于是张明徽抱起昏迷中的苏灵沧，踏出清灵镇。

苏灵沧醒来时，耳边响起张明徽调侃，“唷，醒了呀。”

环视四周，破败的庙宇，蜘蛛网遍布屋檐角。

苏灵沧默默坐直身子，这会儿才慢慢反应仅有她跟道士两人，之前就觉着道士坏，现下被人掳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怕是如阿娘所说，劫孩子去卖赚银两。

想到阿娘的话，自然想到阿娘；想到阿娘，自然想到清灵镇；想到清灵镇……

苏灵沧小脸惨白，金豆子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神情悲恸，爹娘不在，她还被坏道士劫去换银两，世上再没人比她苏灵沧更惨。

张明徽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欲言又止喊一声：“丫头，请听贫道一言。”

苏灵沧捂耳摇头，“不听！”定是要她乖乖听话，把她卖给坏人。

“……行吧。”张明徽撕掉袖口，捻起道袍里的棉絮，捏作一团塞耳里，靠着柱子，即便是塞了棉絮，身旁哭声还是源源不断传入他耳中。

“你究竟哭什么呢哭？”张明徽怒吼一声，“莫哭了！再哭，信不信贫道动手！”

苏灵沧被烦躁的张明徽唬住。

“你究竟闹腾什么？”张明徽深呼吸，好言道，“人不在我们去寻便是，莫哭。”

“骗人，寻不到了。”苏灵沧说，“我看见阿爹阿娘被戴着绿色獠牙面具人砍了好几刀，他们……”说着，声音变小声，哽咽道：“不在了。”

张明徽闻言，沉思半响，反问，“到镇上并无一人，你如何看见你爹娘被恶人杀害？”

苏灵沧如实道：“我摸到血，从血里探出最后一抹画面。”

张明徽神情微愣，瞳孔缓缓扩散，猛地站起，“丫头！”他激动的问：“你胸前是不是有颗红如血的痣！”

他情绪失控得好似苏灵沧再犹豫片刻，便要亲自一探。

苏灵沧捂胸口防备的看他。

见苏灵沧这个反应，张明徽难以置信大笑：“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个丫头片子！”

他竟误打误撞寻到了此人。

张氏世代乃除妖一族，每代都在寻一位坠入人间的神的转世，该神为女子，法力不可低估。

神转世为人，便是一张白纸，若是妖魔寻得，为己所用，那人间将是无尽深渊。

张氏一族世代寻神，不仅为了维护世间秩序，还有将一物还给神。

他们每每都往妙龄女子或是已婚配的女子寻，却未寻过女娃。

传到他这一代时，他索性劫来妖魔，得知一处名唤清灵镇的地方，有一女婴诞生时，十里八荒的绿植花卉争相绽放，想必便是传说中的神。

不过———

张明徽盯着仅至腰高，红肿双目的女娃，“……”

苏灵沧瘪嘴，眼泪摇摇欲坠，“呜……”

张明徽连忙正色道：“你既见到你爹娘被恶人砍伤，又没见他们断气，如何判定他们是死是活？再者，即便是死了，你也甭哭哭啼啼的，应当想办法报仇才是！还有，你这老瞅贫道，瞅着瞅着就哭是什么臭毛病？”

“坏道士，尽知道哄我，见我小骗我。”苏灵沧抹泪悲怆道，“你掳我来这儿，不就想抓我去卖给坏人，装什么好人！”

张明徽闻言，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我何时要把你卖给坏人！那处就你一人，难不成我把你人那儿不管？”

苏灵沧闻言，寻思还挺有道理的，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是没见爹娘断气，那便说明……”她双眸隐含期翼望向道士，“我爹娘还有可能活在世间，对吧？”

张明徽这可不敢保证，但还是撒了谎，捋胡子点头，“说不定你爹娘这会儿正在妖魔手里受难，你呀，得学些功夫，去解救你爹娘以及全族人。”

苏灵沧静静地盯着张明徽三秒钟，低着头掉眼泪，不似嚎啕大哭，但愣是叫人心疼。

张明徽无奈，“小祖宗啊，怎么又哭了？”

“那些坏人人多势众，个个武功高强，我就算练上个二三十年，哪赶得上他们，还不如早些自我了断，去冥府等爹娘，与他们团聚。”说着，苏灵沧浑身散发着颓然的气息。

就知苏灵沧不好糊弄，这才九岁呢心思就那么多。

张明徽捋着胡子，“丫头，有条捷径让你走。”可不能真让女娃想不开去自寻短见，“你看。”他解开腰间口袋，往掌心一倒。

苏灵沧闻言，擦干眼泪盯着他手掌心，一副巴掌大的棺材静静躺在道士手里。

道士莫不是觉得她说得有理，送她一副棺材好让她自寻短见后有住处？

这副金丝楠木棺材，在道士掌心里泛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

张明徽自豪的捋捋胡子，“这可是个好东西呢。”不过这丫头怎么不好奇里边儿装着什么呢？

苏灵沧掉了几颗金豆子，“嗯，是个好东西。”至少她死后能躺的舒服。

张明徽见苏灵沧没哭，笑眯眯道：“送你可好？”

“好，道士你人真好，是灵沧误会你了。”苏灵沧觉得能在死前有人送自己副上好棺材，人着实很好，她憋着眼泪，“你也觉得我说得有理是吗，去寻仇便是自不量力，便送我一副棺材好让我自寻了断。”

明明说的都是事实，但她心底深处竟升起愤懑不平的情绪，金豆子更是掉个不停，“呜……这个捷径真的很好，嗝！很，很快就能让我跟我阿爹阿娘团聚，呜呜……”

张明徽一言难尽的望着仅九岁，内心戏却如此丰富的女娃。

不愧是他们找了那么多年的神，确实与众不同。

张明徽斟酌半响，语气诚恳：“孩子，你想多了啊，这个棺材那么小，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