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两只鸟（5）

    赤炎老祖见到默默的时候, 震惊了半天说不出话, 倒是旁边的师兄先开了口, “师弟，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p>

    默默闻言, 抢在申珏前面说：“早就有了。”</p>

    赤炎老祖看向申珏，表情颇有些复杂，申珏无法否认默默是他的儿子，只能低声喊了一句师父。</p>

    一句师父已经道明了一切, 赤炎老祖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蹲下身, 对默默招招手，“小娃娃, 你过来。”</p>

    默默是个会撒娇的, 不过半个时辰, 已经能非常自在地窝坐在赤炎老祖怀里, 还一口一个师公, 哄得赤炎老祖笑弯了眼。申珏自从回来, 还未见过自己师父笑得如此开怀, 看着这一幕，不由有些愣怔。</p>

    “这一老一小还挺和谐的，不是吗？”师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申珏的手臂, “孩子都领回来了, 丑媳妇也该见见公婆了吧。”</p>

    申珏脸色难看了几分, “什么丑媳妇？”</p>

    “你说什么丑媳妇？不许装傻！”师兄端详了下申珏的脸色，“该不会丑媳妇不愿意陪你们回来吧，师弟，你欺负人家了？”</p>

    他欺负舒和珺？笑话。</p>

    申珏直接转身出去了，赤炎老祖虽抱着默默说话，但心思主要还是在自己小徒弟身上，听见人出去的动静，立即抬起头，“你师弟呢？你又欺负你师弟？”</p>

    默默眼神也迅速盯了过去，小脸严肃，“你欺负默默爹爹？”</p>

    师兄见这一老一小板着脸看他，眨了下眼，立刻笑着说：“不敢，我哪敢啊，他害羞了，对，害羞了。”</p>

    ……</p>

    转眼，默默就在液迦云山待了一个月，刚开始的几日还好，后面的二十多日，他思念自己阿爹的情绪越发严重，但他白日都没表现出来，依旧乖巧听话，见人就笑，可到了夜里，就默默掉眼泪，若不是申珏去他屋子看他有没有踢被子，都不知道他哭了。</p>

    “默默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申珏见到孩子哭，当即就把默默抱了起来，抱起来时，还不忘把被子把孩子包住。</p>

    默默红着眼摇摇头，“没人欺负默默，是默默……是默默想阿爹了。”</p>

    说到后面半句话，豆大的眼泪就掉出了眼眶，他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申珏，“爹爹，阿爹什么时候来？”</p>

    申珏顿了一下，才拿手帕帮默默擦眼泪，“不想呆在这里了？”</p>

    默默马上摇头，“默默喜欢这里，可默默也想要阿爹，默默想阿爹和爹爹在一起。”说着，他把脸埋在了申珏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p>

    真是个小泪包。申珏轻轻拍着默默的背，安慰的话不知该什么说，默默是舒和珺带大的，他自然会想舒和珺。</p>

    许久，申珏才说：“你可知道你阿爹的地址，我给他传信过去，告诉他你想他了，好吗？”</p>

    默默闻言，小脸立刻抬了起来，“可以吗？”</p>

    对上那双里面全是期盼的大眼睛，申珏怎么能说拒绝的话，“自然可以，今夜你先好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写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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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狂点头，随后又紧紧抱住申珏，“默默想跟爹爹一起睡。”</p>

    睡到半夜，默默又变回了原形，申珏怕压坏他，特意把他挪到枕头上，拿出特意准备的小被子给他盖。</p>

    翌日一大早，默默就爬起来，说要给自己阿爹写信，可他不会写字，便让申珏帮他写。</p>

    “爹爹，默默说你写。”默默坐在凳子上，晃了晃自己的小短腿，“吾爱，久别不见……”</p>

    申珏写了一个字就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默默。</p>

    默默无辜地回视申珏，“爹爹，怎么了？”</p>

    申珏抿了抿唇，“你平时就是这样称呼你阿爹的？”</p>

    “不是啊，是阿爹就是这样写的。”说到这里，默默凑过身，他小声地讲，“阿爹给爹爹写了好多信，每封信都是这样开头的，可肉麻了。”</p>

    申珏眉头轻拧，可拧起来后，他突然想起曾有一只手抚平他的眉间，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什么叫做给我写的信，我可没收到过。”</p>

    默默愣了一下，“可是……可是……”</p>

    “他写给其他人的吧。”申珏平静地说，一手把面前的纸张揉成一团，重新开始写信，这次他不再听默默的话，自己拟了一封信，寥寥数语，随后他叫来灵鸟，让灵鸟携信送到默默说的地址去。</p>

    只是这封信石沉大海，默默到后面总是站在液迦云山的入口处朝外看，连师兄看了都摇头，“这孩子怪让人心疼的，师弟，你再给你那位丑媳妇写封信吧，劝劝人家。”</p>

    申珏没说话，也没有写信，他已经写过一封了，对方爱来不爱，默默又不是他一个人，另外一个当爹的都不心疼，光他一个人心疼有什么用。</p>

    在第三个月的深夜，申珏突然被惊醒了。</p>

    液迦云山的结界被动了。</p>

    他当即拿起床旁的剑，抓起外衣，匆匆往外走去。等他到入口处，正看到赤炎老祖和一青衣客缠斗在一块，而他的师兄站在旁边看戏。</p>

    青衣客正是舒和珺。</p>

    师兄看到申珏，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师弟，你来了。”</p>

    申珏看着上方的人，神情有些凝重，“这是……”</p>

    “师父在试试你那丑媳妇，看他够不够格嫁给你。”师兄平时总是在笑，今日并没有笑，“现在看来，我们师父还可能打不过你的丑媳妇，你那丑媳妇都没怎么还手，一直在避让，毕竟是上古神鸟啊，大鹏鸟果然不一般。”</p>

    “大鹏鸟？”申珏转头看向师兄。</p>

    师兄看见申珏眼中的惊愕，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他的原形吗？”</p>

    不知。</p>

    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知道当今天君的原形，也没人主动跟他说，舒和珺自己也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对方是大鹏鸟。</p>

    “天下唯一的一只大鹏鸟。”师兄说。</p>

    申珏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默默不是吗？而且真的是大鹏鸟吗？我见过他的羽毛，前白后黑，根本不
像书中所写的大鹏鸟。”</p>

    “写书的人可见过真正的大鹏鸟？这位天君陛下神秘得很，从不见外人。至于默默，默默不是大鹏鸟，是白鸾，也算很稀少的一种鸟了。”</p>

    他们二人说话间，上方的战斗已经结束，赤炎老祖先飘了下来，舒和珺跟在后面。他落地后，就恭恭敬敬给赤炎老祖行了个礼。</p>

    “小辈见过老祖。”</p>

    赤炎老祖咳了一声，“天君无须客气，直接叫我名讳便是。”</p>

    舒和珺失笑，“那小辈怎敢？”</p>

    一旁的师兄开了口，“小辈？也当不得小辈吧？天君今年贵庚？怕是比我师父小不了多少吧？”</p>

    申珏还没见过师兄说话那么夹枪带棒，都愣了一下。</p>

    舒和珺直起身，微微一笑，“还是小上不少的。”他又对师兄行了个礼，“和珺见过师兄。”</p>

    “师兄？我可当不得这句师兄。”师兄眼神里全是审视，“对了，天君深夜前来扰人清梦，所为何故？”</p>

    舒和珺闻言，无言看了申珏一眼，那一眼真够缠绵的，看得旁边的赤炎老祖和师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p>

    赤炎老祖沉吟道：“是啊，天君如果是想接默默走，大可天明再来，此时孩子在睡觉，叫醒恐怕会哭。”</p>

    “我不接默默走，我是……”舒和珺顿了一下，随后他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盆昙花，“因为开花了，我想让阿珏看看这花，没想到惊扰了老祖和师兄，是我思虑不周了。”</p>

    纯白色的昙花在月色的沐浴下，泛着朦胧的光，清幽馥香。</p>

    ……</p>

    第二日。</p>

    “嚯，真够浪漫的，深夜前来送昙花，我看只是借口……”师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旁边的人没说话，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的脑门上重重弹了一下，“师弟，你走什么神啊！”</p>

    申珏猛地回过神，他看向一脸怒意的师兄，顿了顿才说：“师兄为何那么生气？”</p>

    “我……我哪有生气。”师兄哼了一声，“师父才是最生气的那个，你昨日没看到那位天君叫师父一声师父的时候，师父脸都黑了。”</p>

    舒和珺暂时在液迦云山住下了，毕竟来者是客，此时他和赤炎老祖下棋去了，默默旁观，所以他们这两师兄弟才有时间在这里闲聊。</p>

    说是闲聊，说话的人基本只有师兄。</p>

    “对了，那昙花呢？”师兄又说。</p>

    申珏说：“在默默房里。”</p>

    师兄闻言，脸色好看了一些。申珏不懂他为何突然那么生气，明明默默来的时候，他还笑。可是师兄的怒气没能维持几日，很快他就能和舒和珺谈笑风生了，原因无他，因为舒和珺陪他下棋。</p>

    申珏因为嫌弃自家师父和师兄的棋术，不爱跟他们下棋，而这两个人还互相嫌弃，舒和珺来了之后，早上陪赤炎老祖下棋，下午陪师兄下棋，到了夜里，赤炎老祖还要跟舒和珺下棋，师兄旁观，导致他来了半个月，真正跟申珏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p>

    也是这半个
月，申珏发现自己师父对舒和珺的态度好了很多，不再叫天君，而是一口一个“小舒”，仿佛真把舒和珺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小辈。</p>

    半个月过后，那两位对下棋的热情度终于减少了许多，申珏眼前便多了一个人。那人晃得他烦。</p>

    “你今日不用去下棋吗？”申珏冷声道。</p>

    舒和珺轻轻眨了下眼，走到申珏旁边，“阿珏。”</p>

    他这一声唤得极低。</p>

    申珏没看他，“怎么？”</p>

    话刚落，他的脸颊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申珏顿了一下，一道法术就打在了旁边人的身上。</p>

    他本以为对方会躲过去，没想到舒和珺根本没躲，硬生生挨了，脸色当即一白。</p>

    “你怎么不躲？”申珏见对方衣服都被他的法术弄烂了，只能转身去翻自己的衣柜，“你先穿我的衣服出去。”</p>

    舒和珺身量比他更高些，申珏找出了他最宽大的衣服，可一回头，被他用法术劈了的人此时脱得光.溜.溜，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阿珏，你把衣服给我吧。”</p>

    申珏慢慢握紧手里的衣服，随后砸在了对方的脸上。</p>

    真是个臭流氓！</p>

    可这流氓缠人起来比默默还厉害，申珏只要修炼结束，第一时间就能看到对方，他去哪，对方跟去哪。申珏若是生气了，这家伙就把默默抱过来，弄得申珏的火气无处可发。</p>

    一日，赤炎老祖设宴款待舒和珺，申珏看着舒和珺和师父、师兄相处得极好，心中火气更重，他想让师父师兄都别理会舒和珺，可这话太过幼稚，不知该怎么说。最后，申珏低头喝闷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后面连路都看不清了。</p>

    他不知道是谁扶着他回去的，那人给他洗了澡换了衣，还对他说了些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半夜，申珏突然醒过来，醉意还未彻底消退，他看到有人睡在自己身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后，他抓住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p>

    这一口咬得极狠，他知道对方醒了，可他就是不松嘴，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申珏死死地咬着对方，直到尝够了血腥味，他方停下，抬起眼看着对方。</p>

    一只略冰凉的手轻轻擦过他的唇，将唇瓣上的血迹抹去。</p>

    随后他被搂进了一个带着香气的怀抱，那人抱着他，还轻轻顺着他的背，“没事，没事了。”</p>

    申珏慢慢闭上眼，半响，他声音略沙哑地说：“即使别人都接受你了，我也不会！”</p>

    “嗯。”</p>

    “绝对不会！”</p>

    “嗯，知道了。”</p>

    “不会！我不会……”申珏话顿了一下，语气从冷漠变成极其委屈，“你别亲我了，烦死了！”</p>

    舒和珺边说着好，边又亲了一口。他见怀里人更委屈了，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对方的脸颊，“阿珏，你还睡不睡？我想……”</p>

    后面的半句话消失在唇瓣间。</p>

    突然，一人从床上滚了下来。</p>

   
 舒和珺揉着自己的腰，哭笑不得看着踢他下来的人，“好好好，我不亲了，什么都不做了。”但他还是没能上床成功。</p>

    申珏把他赶出了屋子，还说他要是敢推门进来，此生都不会再理他。舒和珺看着紧闭的大门，眼波微转，随后门前的八尺男儿变成了三岁幼童模样。</p>

    ……</p>

    申珏看着爬上来的“默默”，愣了一下，“默默，你怎么来了？”</p>

    “默默”乖巧地笑了一下，爬到了申珏的怀里，“阿爹说爹爹怕黑，让我来陪。”</p>

    “我不怕黑。”即使这样说，申珏还是搂住了默默，喝多了的他根本没发现怀中人的异样，只是后面他在想今夜的“默默”怎么不变成原形睡了。</p>

    ……</p>

    真正的默默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之后，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收起一只爪子，单爪朝天，接着睡了。</p>

    梦里的果子真好吃，嘻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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