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落，冯婉倩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痛苦地糅杂成团。
她不由自主握紧傅萧衍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呼吸很困难。
傅萧衍心乱如麻地叫医生，“婉婉，撑住，医生很快就来！”
冯婉倩煞白的脸上挤出一抹艰难的笑，通红的眼睛殷切地望着傅萧衍，“萧衍，我感觉我活不久了。”
“好难受。”
她声音细弱蚊蝇，溢满眼泪的眸子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死会是什么样？”
傅萧衍双手抱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不停摇头，“你不会有事的。”
“医生，快来！”
冯婉倩开始剧烈地咳嗽，单薄的身板在床板上剧烈抖动，恨不得咳出五脏六腑。
医生和护士围在床边，开始检查冯婉倩的身体。
呕的一声，冯婉倩吐出一地的鲜血，苍白的脸变得更是惨淡无色。
“婉婉，不要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
“萧衍，我想在死之前和你结婚……”
“我想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和你成为夫妻。”
说着，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萧衍。”
冯婉倩揪住傅萧衍的袖角，“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婉婉，你什么都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们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很长。”
他边安慰边帮医生推车，疾步向抢救室飞驰。
冯婉倩垂下手，蓄满泪的眸底泛着寒意，转瞬便消散在眼角坠下的眼泪中。
都这种危急关头，傅萧衍都不愿意说出结婚两个字。
她顶着死的风险吃多维生素，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怎么就此作罢？
酝酿好情绪，冯婉倩的眼泪落的更凶，“萧衍，我死之前你都不愿意娶我吗？”
“你不爱我吗？”
她自嘲似的笑起来，“对啊，你身边还有姐姐，是我……”
她皱着脸，又开始剧烈咳嗽，小小的身体抖动得跟筛糠似的。
傅萧衍眼睛猩红看着痛苦不堪的人儿，心瞬间沉入无底洞，“等你痊愈，我带你去环业半岛好不好？我们住在一起。”
冯婉倩闭上眼睛，死死地抓着床的边缘，肆意蔓延的怨气和怒火充斥在整个胸腔里。
也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在环业半岛更容易解决沈安白这个心头大患。
傅萧衍萎靡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握拳，面容憔悴。
抢救室里的冯婉倩生死不明，而他却跟魔怔似的想起在环业半岛，孤零零的沈安白。
疯了！
傅萧衍不安地在抢救室外来回走动，心乱如麻。
时间变得很漫长，从前悄无声息流逝的分秒在此刻也似一辈子那么长，他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
傅萧衍焦躁地看了眼时间，从冯婉倩进入抢救室到现在，才过去五分钟。
他停下脚步，眉头收紧，思绪根本不在手术台上的冯婉倩身上。
他到底怎么了？
傅萧衍匆忙赶回环业半岛，客厅餐厅都没有她的身影。
砰的巨响声吓得小憩的沈安白一跳，她惊恐地看向突然破门而入的傅萧衍。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傅萧衍上前抓住她的手腕，“走！”
“去哪里？”
“医院！”
傅萧衍脚步飞快，沈安白不得一路小跑着跟在他后面，不过片刻便开始气喘。
风很凉，打在身上让人不禁打哆嗦。
沈安白梗着脖子，拢了拢单薄的针织外套，顶着凉风追在傅萧衍的屁股后面。
他很匆忙，一刻都不愿意在路上浪费，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让他缩短至十分钟。
直到抢救室外，傅萧衍才停下来。
沈安白望着抢救室亮起的红灯，余光扫过傅萧衍觉察不出神情的脸，心里暗笑。
她主动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强颜欢笑道：“去吧。”
傅萧衍皱眉，斜觑一眼，“去哪里？”
沈安白倒抽口冷气，绷直唇角，不知道他是真的装傻还是在等她说出口。
“抽血。”
“冯婉倩在抢救，不是需要我的血吗？”
傅萧衍侧过身，反唇讥讽，“沈安白你当移动血库很自豪吗？”
她嗯了声。
傅萧衍目光微沉，啪地打掉沈安白的手，笑容荡然无存，“医生说不需要。”
她垂下眼，看着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针眼，无力地笑了笑。
她枯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看向远处。
傅萧衍环抱着双臂，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沈安白枯槁的脸上扫，心情很烦躁。
“沈安白，你不要跟个死人一样好吗？”
沈安白抬起眼，死灰一样的眸子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她以为她降低存在感，变成透明人就不会惹怒傅萧衍，没想到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自己的存在都是多余的。
沈安白埋下头，瑟缩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可以回去吗？”
“回哪里？”
傅萧衍火冒三丈，猛地擒住沈安白的手腕，“沈安白，你是不是在故意气我？”
沈安白瞪圆眼，紧抿着嘴唇不停摇头。
她无助又委屈道：“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说，我会改。”
她本就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惨淡无色，积压着憔悴的眉眼间充斥着恐惧。
傅萧衍心情更糟了。
在沈安白的心里，自己是会吃人的怪物吗？
为什么她每次都像是看怪物一样，对他避之不及。
傅萧衍举起沈安白的手腕，黑瞳中映出沈安白毫无血色的脸，“你是快死了吗？”
“天天哭丧着脸？！”
“我是没让你吃饭吗？你怎么不干脆瘦成骨头架子？”
“不，你现在已经瘦成骨头架子了？！”
沈安白不解地看着傅萧衍，怀疑他得了失忆症。
折磨她的人是傅萧衍，以虐待她为乐趣的人也是傅萧衍。
沈安白盯着傅萧衍的眼睛，很想很想说自己真的活不久了。
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凹陷下去的眼睛蓄满眼泪。
傅萧衍望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底最隐秘柔软的地方狠狠触动了一下，宛如掷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放松手上的动作，沈安白迅速抽回手，唯恐天下不乱地哽咽道：“你放心，我会在你不想再看到我的时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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