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们如何回去

登上小舟，老者撑了一支长蒿，小舟向前缓缓而行。

秦沐身体不适，闭目休息，并未询问老者什么，白若云不善言辞，也没有说话。

这条弱水不知有多宽，行进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尽头。

白若云坐在船边，挥手拂去河面上的雾气，河水一片白浊，根本看不到底。

“小姑娘，不要碰河水。”撑船老者温和地提醒着白若云。

“为何？”白若云缩回手，她刚刚确实差点儿就碰到了河水。

老者呵呵一笑，将笼子门打开，揪住老鼠的尾巴，将其中的老鼠提起，放在了河水之中。

咕噜！咕噜！

老鼠一瞬间便失去了生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老者将老鼠拎了出来，除了尾巴，这老鼠变成了一具白骨。

老者将死老鼠扔掉，说道：“这弱水对生灵有极强的腐蚀性，就算是仙人之躯，也会被化成血水！不然，也就用不着我这个船夫了。”

白若云拍拍心口，有些后怕，“老伯，您如何称呼？在这里多久了？”

老者闻言，露出伤感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多久了，或许是三千万年，也许是五千万年，这里无天日，也忘却了时间，也忘却了自己的名字！我只是记得，上一个来到此处的人，乃是一个魔族男子……”

“真仙也不过百万年寿数，难道您比真仙还要强么？”白若云有些反常，说话要比平日多许多。

“这不一定，我也只是一个小仙而已，不过确是为天庭做事，每隔三千年，天庭便会赏下我一枚仙桃，延长我三千年寿数。”撑船老者好像很久都没和人说话了，对白若云有问必答。

“那……您不会寂寞么？”

秦沐白了她一眼，这不是废话么？在没鱼的河里拿鱼竿钓鱼，这钓的就是寂寞。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追求永恒的寿命，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不然死后会变成这地府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魂魄，去转生池洗去记忆，投胎转世。或是人、或是妖、或是魔，总之，会忘却从前的所有。”

正说着话，已经能够遥遥看到对面的码头。

“您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与失去记忆，也差不多了！我觉得，与其这么混混沌沌活着，不如去转世重生，入轮回，享受天伦之乐。俗话说得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如果是我，宁可做那逐火飞蛾，也不愿做那山脚万年不变的顽石……”

白若云说完，老者好像触动很大，身体一颤，忘了撑船，呆呆地站在原地。

秦沐也惊讶地看着白若云，这小妞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偶尔也能聪明一回……不过，和一个撑船老头儿说这么多，能有什么用！

小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您思念曾经的家人朋友么？”白若云又补充了一句。

老者竟流下了眼泪，缓缓划着小舟，“我非草木，如何不想啊……我却已经忘了他们的样子，也忘了他们的姓名！我每日和自己说话，不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说着，已经到达了码头，白若云扶住秦沐走上码头。

“多谢姑娘，好久没有聊得如此畅快了！和姑娘一席话，才知道我虚活了这无尽的年月。”老者竟对着白若云深施一礼。

“多谢前辈载我等渡河！有缘再见！”白若云同样深施一礼。

老者哈哈大笑，脸上流露出决绝的神色，“我相信，那一天绝不会太远，人间再会……”

说罢，老者纵身一跃，跳入了弱水之中，河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转瞬间便成了一具白骨。

“啊！”白若云和秦沐同时惊呼一声，没想到这老者竟然会做这种事。

一团如水汽般的灵魂从弱水之中浮出，飞向了高空，向着西南方向飞去，那里是转生池，老者选择了再入轮回……

秦沐一见老者选择自尽，愤怒地转过头，道：“你这可恶的家伙，竟将他说死了！你不觉得愧疚么？”

白若云摇摇头，“这是老人家的选择，你看他，走得多么安详……我觉得我做了一见好事。”

“好事个屁！船没了，出口在河对岸，这里不能腾云飞行，一会儿我们如何回去！”秦沐揪住了白若云的脖领子，气得浑身发抖。

“对啊！”白若云猛然反应过来，“师兄，那我们可怎么办！”

这时候你还有脸问我？

秦沐觉得胸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原本就受伤颇重，现在急火攻心，直接晕倒。

“师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白若云吓坏了，赶紧施救。

秦沐的气息还算稳定，心跳也很正常，白若云松了一口气。

……

白若云背着秦沐前行，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条山道。

沿着长长台阶前行，抬头见，天空之上，一团团水雾一般的灵魂，向西南方向飞去。

又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一座宫殿，大门之上悬挂着灯笼，照亮了方圆数丈。

轻轻敲敲门，门嘎吱一声打开，进入门中，却空无一人。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声响，她迈步走进大殿。

“请问，有人么？”

大殿之中，漆黑一片，白若云怯生生地询问道，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竟然有了回音。

啪！

有人拍在了白若云的肩膀上，白若云一个激灵，转过头去，身后却没有人！

她将秦沐靠在柱子旁边，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

一只白皙的小手伸了过来，又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她再度转头，依旧没有人。

“谁！给我出来！”白若云打着胆子，出言质问，如今秦沐昏迷，她底气不足，声音都在颤抖。

“呵呵！终于有除老鼠之外的活物进来了，而且还是熟人，可真是缘分呐！”一个略有些稚嫩女声响起。

呼！

话音一落，周围灯火通明，大殿墙壁之上的油灯竟齐齐亮起，将大殿照得十分明亮。

白若云扭头看去，在大殿正中的宝座之上，斜躺着一位少女。

这女子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圆圆的小脸，有些婴儿肥，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一身黑红色短裙，堪堪遮住臀部，修长的腿叠放在宝座靠背之上，光着脚丫轻轻晃着。

“你是何人？”白若云面露警惕，护在秦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