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之时,涂小石死了。
这消息是皇都传出来的,据说涂小石在皇都北门的六合酒楼里正使着注碗温酒,从果菜碟子上抓着精洁的新鲜果子享用时,尚王就出现了。
这一出现,便是一卷狂风如大枪,宛从九天落下,轰破那六合酒楼的屋蓬,又深深扎向涂小石。
紧接着,那六合酒楼就塌了,楼里吃菜的旁人受了牵连,被压在砖瓦重石之下。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这北门便是地震和暴风并起。
人群奔走哀嚎,四散逃命,又有妇人呼儿姓名,却不得见。
天灾降临,雷鸣轰隆。
大地颤抖,风云幻变。
不过小半炷香时间,这天灾便停了。
天灾一停,天空放晴。
浓郁的金光穿破厚积的云层,照耀在浮空的尚王身上,衬出九龙金袍的富贵和威严。
而尚王手上却抓着血淋淋的人,宛如神明般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道:“你我差距,有如云泥,又怎敢出现在我面前?”
可事实上,涂小石根本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位只是悄悄地在酒楼里边吃酒边打听情报,可谓是再稳重不过的行动了。
然而他还是第一时间被发现了,然后被尚王出手,碾压而死。
这件事很快就扩散出去了,且造成了很大范围的影响。
众人并不知道涂小石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而因为当时他出手早晨的强烈地震,所以给他起了个外号——撼地力士。
可当消息传到白山耳朵中时,他就知道涂小石失败了。
这失败不怪他,因为尚王似乎又开发出了什么新的力量
春深之时,不仅涂小石死了,尚王的二十万大军还压至了林州府的边境。
唐恨送回了红方公主,但却得到了红方公主一批星铁和龙牙的馈赠,利用这特殊的金属与物质,唐恨锻造了一些强大的兵器,之后领兵五万去往了林州府入口的“盘蛇九寨”。
林州府并无雄关险要,这入口处是九座相互链接的寨子。
此时此刻
按理说,大炎皇朝雄踞南方,虎视眈眈,这会儿早该趁火打劫了。
但,这大炎显然是有高人坐镇,高人的意思是:一动不如一静,入局不如拱火。
静了,就可以让大容余孽、分割诸侯、大唐、尚王安心地窝里斗,而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外来入侵者。
拱火,可以让双方最大程度的彼此消耗,待到末了,这渔翁还怕不能坐而收利?
除此之外,在这乱局里他们还能够派人前来查探。
尚王恐怖的武力已经被证实了。
一同被证实的还有剑魔,撼地力士。
那么,问题来了
尚王、剑魔、撼地力士的力量从何而来?
智者和君王的眼光已经投向了林州府那最荒凉的城市————大兴古城。
这座古城开始染上神秘。
所以,如今的林州府,明面上尚王唐王的两军对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不少江湖高手、皇朝密探、异域邪徒、在野游侠、隐世强者云集而来,想要挖掘出尚王、剑魔、撼地力士背后的秘密。
鬼神之力,究竟是什么?
权势的斗争,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只在乎这鬼神之力是什么。
君不见,尚王一人就摧毁了整个大容么?纵有千军万马,却挡不住一人突入皇都,威震群豪。
既然人数已经无法耗死强者了,那皇权便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大兴古城成了“淘金圣地”,有些人已经来到此处,却装着普通人的样子寻寻觅觅;更多的人还在前来的路上。
若是有平日里作福作威惯了的公子哥儿恰好和这些人同路,那他只能祈祷自己开点儿眼睛,千万别得罪了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
因为,他得罪的可能是某个曾经横行江湖的存在,某个慈眉善目却杀的人头滚滚的隐世魔头,再或是深宫密探里能止半夜孩啼的恶鬼阎罗。
这些人自是人中豪杰,有着自己的传奇过去,他们或许曾经登临绝巅而对权势不感兴趣,可却无法逃过这“神魔之力”的诱惑
春深之时,白山已经了解过了花珍梦的家庭情况了。
虽说她还未醒来,但白山却已知道这是个为了一家老小而自愿牺牲的姑娘。
既然如此
他在唐家宅子里办了婚礼,娶了花珍梦为妻。
虽说花珍梦还是由小梅姑娘占着,白山也只是和小梅姑娘发生了关系,但天下总没有天天拉着人家在房里睡觉,却又不给人家名分的道理。
唐颜早认了花珍梦是小娘,而前线的唐恨、唐溪如今也知道了。
这唐家一家子都是孝顺的,老爹娶了小娘,几个儿女也开心,唐恨、唐溪虽是无法回来,却也各自在心里默默祝福。
婚庆,自然不是成个婚就结束的事。
按照礼仪,新娘子入了门,第二天新郎需得带着礼品,再去新娘家拜门。
若是第二天赶不及,三到七日内总需要去拜门的。而女方还需送来彩锻和油蜜蒸糕,以祝福新婚夫妻甜甜蜜蜜,蒸蒸日上
大婚三日后,阳光一早就落到了唐家宅子的院落里。
白发的小傻子在蹲着看花,她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而唐颜则是在看书,狭长的眸子里时不时闪过思索之色。
若不是战乱,这时光也算是静好了。
忽地,一阵阴冷的风从远袭来,连艳阳都被云遮蔽,唐颜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身影,正飞快走来。
那身影每步皆如缩地成寸,悠闲似庭前漫步,却每每跨出数十丈距离,以至于唐颜才看到,那身影就已经到了唐家宅子的院门前。
灰色斗篷,篷裾如焰,猎猎飞扬,而即便全身被遮,唐颜依然能感到一种可怕且恐怖的威压。
恐惧的情绪从她心底生出,她想动却动不了,哪怕是手指头都被这恐惧冻结了,她背脊发寒,血液冰凉,如坠冰窟,连话都说不出了。
而就在这时,有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唐颜余光里,却见老爹从后走至她身前,对着那身影恭敬行礼地道了声:“唐安见过前辈。”
前辈?
嗯?
前辈?!!
唐颜美目圆睁。
灰衣身影站定远处,坦然受了唐老爷子的礼,继而瓮声道:“唐安,你说的事,我许了。”
“多谢前辈!”唐老爷子再度恭敬地行礼,而再抬头,那灰衣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而随着灰衣身影的离去,唐嫣小棉袄这才觉得冻结于周身的冰融化了,整个人也舒畅了,她急忙侧身挽起老爹,问:“爹他就是前辈吗?”
唐老爷子被扶起,点点头道:“是啊他帮了我唐家很多,而明天他会护送着我和珍梦去皇都,珍梦总要回娘家,而前辈也有些事要做。”
去皇都?
唐颜小棉袄愣了下,紧接着小脸蛋下意识地白了。
现在去皇都,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尚王可是眼巴巴地想您过去呢。
可是有前辈护送
她心里很纠结,良久道:“爹,要不再商量一下吧”
唐老爷子道:“我意已决,前辈也有他的打算,变不了了。”
唐颜道:“那那我跟您一起去皇都。”
唐老爷子道:“就一辆马车。”
唐颜顿时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莫名的安静,她懂得,只有一辆马车的话,老爹和小娘刚好是两人蜜月世界,她掺和在里面那多不好。
唐老爷子道:“放心吧,有前辈在,不会出事的。”
唐颜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跟着您,哪怕我骑马。否则,晚上我都睡不好。”
唐老爷子百般劝说,唐颜就是不肯,一定要跟着他去,直到唐老爷子发了怒,她才委屈巴巴地暂时应下了,但心里却打了偷偷跟上的主意
次日。
唐颜眼里,小娘扶着老爹上了车,那灰衣前辈竟是坐在御手席上。
随着一扬缰绳,马车飞驰离去,她咬咬银牙,带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又一抓唐小芽,就上了马,悄悄地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后,天地里忽地刮起一阵大风。
唐颜再看时,却怎么都找不到马车了她知是前辈不想她跟着,只能作罢,至于写信给大哥和三姐,她却又不敢,生怕影响了两人的情绪,而造成前线大败
马车飞驰在荒野上。
御车的灰衣人躯体僵硬、神色呆滞,除了个头大之外,完全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白山把花珍梦放在桃花源里的床榻上,任她修养,而梅儿姑娘则是袒露了真身气鼓鼓地坐在车厢里,她是深渊的存在,特殊无比,真身神魂竟是凝在一起的,虽是违背常理,但深渊本就是一团糟,故也正常。
此时,白山看着被风掀开的帘子外那灰衣人的背影,露出回忆之色道:“你的鬼奴还是这么听话。
第一次见它还是在桃花县,那时候这大家伙可让我心生警惕;
第二次见它,它也是在御车,那时我们去冰火国,它实力只有洗髓境。可现在,它却是强多了。”
梅儿姑娘抽泣了两下,桃花眼肿的和杏子一样,哭唧唧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姑爷身上的阳气多,多到我就算闭着眼也会扑到姑爷怀里;我不知道还会这样。
小姐明明和我说过,姑爷不会成为真正的劫主。我很听话的,小姐的话我句句都听。小姐说姑爷不会,那就不会。我相信小姐。
所以,能够和姑爷再见面我是很开心的,我们脱了鞋子,解了衣裳,上了床榻,生米煮了熟饭,然后还天天煮。好多阳气,舒服的紧,姑爷开心,我也开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姑爷是劫主啊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梅儿姑娘呜咽着,竟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白山无语,他想了想道:“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梅儿姑娘喜欢阳气;我不知道还会这样”
梅儿姑娘娇躯一震,水润润的眸子转了转,微觑着看向姑爷,打断他的话,糯糯道:“今晚不要色色了好吗?”
说罢,她又像解释误会一样,垂首轻声道:“虽然虽然和姑爷在一起的时光,我也很开心。
姑爷又温柔,给的又多。
我真的很谢谢你,姑爷。
真的很谢谢呢。”
白山觑眼看着她,不知小梅要说什么。
“对了!”
梅儿姑娘忽桃花眼一挑,道:“我让姐妹来陪姑爷,我那姐妹肯定喜欢陪你,就算入劫也会陪你。”
白山问:“小梅姑娘,你都说这么久了,你那姐妹是谁?”
梅儿姑娘苦恼道:“我和她做了个交易
她去了第三深渊,那深渊可是曾经地府判官们所在的地方
欸,主要她适合。她有强大执念。
但我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她的身份
不过,只要姑爷同意,我可以再和她做一个交易,她肯定愿意来见姑爷。”
白山道:“那你得把有关宁宁的秘密告诉我。还有,为什么小姐会觉得我不是劫主?”
梅儿姑娘愣了下,伤心地扶墙而哭,更咽道:“我要是能说,我早就说了呀”
白山想了想道:“小梅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已经和我绑定在一起了,无法脱身呢?
你说成为真正的劫主会受到天道加持,那么,你到我身边是否是天道送来的呢?
所有人都知道,入劫如入风暴。
可风暴中心其实是平静的。
现在,你明明到了风暴中心,却想着逃出去,那不是刚好进入了风暴最猛烈的一面么?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如乖乖地待在这风暴中心。
你说阳气对你大补,而世上唯二修炼了【火魔章】的只有我和道月柯,道月柯是母的,与你无法阴阳而合,换句话说,其实我对你是大补的。如此,你的修炼速度也好,其他也好,总该也能够一日千里吧?”
梅儿姑娘闻言,闷闷不乐。
一会儿,天黑了。
梅儿姑娘脱了绣花鞋,又和姑爷躺到了一起。
理智告诉她,入劫就完了。
契约告诉她,必须得执行。
身体告诉她,姑爷是好人。
于是,“理智”、“契约”、“身体”三个小人儿在梅儿姑娘的心里打起架来。
终于理智小人被打得鼻青眼肿,却犹然不甘地咬牙切齿、握着拳头,一次又一次地站起。
梅儿姑娘心情复杂,于是脑子里虽然抗拒,可身体却诚实的很。
“嘤嘤嘤,不可能的,姑爷,我不可能安心地待在你身边的,会神魂俱灭的嘤嘤嘤”
“呜呜呜怎么又和姑爷睡在了一起了啊”
鬼奴御车,这马车从荒芜行驰到繁华,又经过了兵荒马乱,而车内,梅儿姑娘却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毕竟谁也没见过这劫是怎么样的,就算是梅儿姑娘自己都只是上一个量劫反噬后而诞生的深渊存在,她能不怕?
恐惧来自于未知。
这新的量劫就是未知。
梅儿姑娘自然怕死了。
然而就算再怕,这契约精神还是需得遵循的,哭归哭,舒服却也归舒服。
这一路,两人也算欢喜冤家,打打闹闹,终究在入夏时分来到了皇都
皇城戒严,可一团黑雾却无视这戒严,顺着大道直往前掠,守城的禁军们直如瞎子般根本看不到这黑烟。
黑烟里却是裹着一辆马车。
马车行到了皇宫入口的容昌门前。
时值深夜,容昌门的铁门正关闭着,那黑烟却是速度无有丝毫减缓,到了城墙前眼见着就要撞上了,却忽地垂直而起,车轮毂沿着微斜的墙就如沿着大道,继续飞驰,待到了最顶端,却又是“嗖”地一声腾空跃起,跨过数十丈距离,远远儿落在门后空地上,烟尘不散,无声无息。
鬼奴御着马车停到侧边的一排树木阴影里,静止不动。
车里,梅儿姑娘目送白山远去,又足尖微踏,飞升到马车车盖上,一屁股坐好,艳红的褂子微微分开,显出月色下两条雪白叠起的长腿。
她端出一碗陈家铺子买的冰镇酸梅汤,先吃了个干净,梅核则是很没素质地“噗噗噗”吐到远处的草地上,这一碗冷汤下肚,才稍稍淡了淡姑爷的阳气。
从前她都是手里捏着热水壶以让身子显得温热,哪里有喝酸梅汤的?这是姑爷给的太多了,多到梅儿姑娘的生活日常都改变了。这是一种“富足”的体现。
喝完汤,梅儿姑娘又侧头看着月光里的皇宫,转瞬间这宫里各处大大小小的声音都传入了她耳中。
这皇宫,早已不是过去的皇宫,内里充斥着淫靡、荒唐
尚王虽然狂妄自大,却也知道自己只是一把利刃。
刃之所至,摧枯拉朽,可也只如此罢了。
这个国家还需要治理的人才。
于是,他又搬出了过去在山帮的那一套,笼络了一批不顾礼义廉耻、甘愿效忠于他的文臣武将,然后把这些人当做兄弟,让那些人天天来皇宫吃喝玩乐。
宫里原本的宫女,甚至一些皇帝的女人,也都成了这些人的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荒淫无道,奢靡至此。
梅儿姑娘桃花眼又“骨碌碌”地转了转,轻佻地眯了起来,喃喃着笑道:“姑爷不肯休了奴家那奴家,就去吓吓姑爷。这姑爷若是被这么一吓,保不准就同意了。”
她轻声哼着戏腔的古曲儿,去远了。
没多会儿,手里就摘下了一颗负心郎君的心脏。
那是禁军统领的。
禁军又被称为“上三军”,分别是天力军,龙卫军,神卫军,而这统领只是天力军的一个指挥使,想当初,他能够进入这天力军都是天力军统领出了力,之后那统领更是待他如兄弟。
可为了讨好尚王,这指挥使硬生生地罗织诬陷,无中生有的生了些栽赃陷害的证据,将天力军统领给硬生生地拉下了马,那统领被抄了全家,妻女美眷充入官妓。
之后,这指挥使又为了讨好尚王,将妻子美妾献上,说什么“妻妾如衣裳”、“对尚王忠心日月可昭”,如此以表忠心。
尚王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眼见着有人这么投诚,就直接让他做了禁军统领。
可才做了几个月,就被梅儿姑娘挖走了心脏。
渣男必须死!
梅儿姑娘开心极了,快乐地哼着小曲儿,一路走,一路挖。
这皇宫里狼心狗肺之徒太多,她挖的很开心。
待到半个时辰过去,梅儿姑娘已经用荷叶又包裹着一摞心脏回到了马车前,而马车的车盖上早已堆满了心脏。
梅儿姑娘就翘腿坐在心脏中间,嘻嘻笑着,恰如历朝历代志怪里最穷凶极恶的女鬼。
心脏通红,她的唇和衣裳亦通红。
新鲜的血液因为过多,从翠绿的荷叶边上滚落,又沿着车盖往下滴。
“姑爷,休了奴家吧”
“奴家多可怕呀”
“你是人,奴家是鬼,人鬼殊途,你就不怕哪天睡熟了被奴家吃了呀”
梅儿姑娘练习着台词,准备吓走官人
就在这时,骤然之间,一声轰鸣在皇宫深处响起。
然而,虽有轰鸣,却未曾造成毁坏。
再瞧时,却见天空生出了一个巨型旋风。
那旋风浑然成球,一切狂猛的气流皆虚转其中,被某种引力牵引,无可逃逸
官禁外的坊间。
“又有人来挑战尚王了!”
“这一位能够引起这么大动静,看来不下于剑魔和撼地力士,开盘开盘,猜猜他能撑过多长时间,买定离手。”
“欸,你这人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些。这世道,还让人怎么活啊”
“是啊,这过去便是那些大侠实力高强,却还在皇朝控制范围之内。
侠以武犯禁,一旦犯禁,再大的侠也能被抓捕打入天牢。
可现在欸,有这般力量的便是高高在上,没有的欸!”
“上上次剑魔挑战,火焰旋风毁了大半个西城;
上次撼地力士前来,地震又颠覆了大半个东城,这次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了。你我或许也在其中啊
可若是逃,又能逃出哪儿呢?欸!!”
人们议论纷纷,唉声叹气,自怜抱怨
官禁之中,一众禁军想要勤王,却忽地发现宫里到处飘着血腥味儿,再看看远处的动静,瑟瑟缩缩,无人敢动
大内里。
天阶夜色凉如水。
人间的石阶上,站着三道身影。
一个是披头散发的沉稳男子,一个是面容清冷却裹着血衣的女子,一个则是双目锐利却虚弱、周身皆是血污的男子。
这三人正是唐守,雍棣,涂小石。
白山之所以耽误了这许久才出手,正是寻这三人去了,就在刚刚他寻到了三人,带出了三人,然后又令三人在金銮殿下观望,之后才引出尚王
高处。
一切目光汇聚之地。
皓月当空,暴风成球,旋转不休,却难逃离。
而这风球里的力量却是极强极烈,别说凡人了,就算是武者置身此间,怕不是也会被万风凌迟割裂。
可风球里,却有两人安然地站着。
一者披着九龙金袍,一者却是寻常青衣。
尚王厉声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你给了我力量,却为何又给别人力量!”
白山道:“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人有了力量,会这么快地失去敬畏。”
尚王道:“敬畏什么?苍生吗?那些都是蝼蚁,我一只手就可以拍死的蝼蚁!
有了力量不就该这样吗?难道你踩死了蚂蚁,还要去伤心,去难过吗?”
九龙金袍烈烈而动,尚王仰头大笑,“其实我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拥有再度变强的契机。之前我打破了这个皇室的囚笼,现在我要打破你这个囚笼!”
轰!!
尚王身形消失,而风球里旋风却猛烈了许多许多倍。
“化风?”白山静静看着,可此时他只是运用着【第一篇】的力量,就足以挡下尚王的所有反扑。
第一篇——域。
这域里,一切风云,皆由心而动。
所有风逃不走,云跑不掉。
尚王,怎么飞也飞不出他的五指牢。
而尚王的一切攻击,亦被他云淡风轻地排散。
白山观察着尚王运用力量的原理,同时也在对着地面的雍棣、涂小石展示着,以便他们参悟
一个时辰后。
尚王终于明白了两人间的差距。
他停下了动作,茫然地站在风里,道:“看来,我还是攻不破你这个囚笼”
默然片刻,忽地,他狂笑起来,黑发狂舞,每一个毛孔都透出极度的兴奋和幸福。
“既然杀不死你,那就让我死在你手上吧。”
“最惨烈,最绚烂,在众目睽睽之下,壮烈的死去这亦是吾平生所愿啊。”
“哈哈哈哈!!!”
尚王疯狂大笑,继而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猛烈飓风,如大枪一抖数千里,流星般地戳向白山。
“哈哈哈!”
“啊哈哈哈!”
狂笑声,弥漫皇城。
白山看着尚王靠近,随手将他打晕,然后单手提着,落到了目瞪口呆的雍棣等三人面前,问出一句:“你们觉得哪个好?
在温室里苟且,在无知里幸福,可待到天灾降临,却只能作板上鱼肉,毫无抵抗之力。
亦或冲出温室,在风暴里体悟神魔之力,就算大劫到来了,还可以扛起战旗,反抗到底?”
三人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再看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尚王,此时就如被驯服的兽,被乖巧地拎着。
“听凭前辈安排”涂小石道。
雍棣却沉默着,她已经了解了白山的意思。
待到白山看向她的时候,雍棣道:“与其在温室里偷生,不如去到风暴,哪怕有一时之痛,却终不负吾人族。”
她跪倒在地,道:“请前辈能传天下人此法!!”
唐守默默地跪到了雍棣身边。
涂小石也跪下。
雍棣叩首道:“人族,是需要进步的,哪怕这进步需要付出血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神话里,说神明传火,所以人类才和野兽有了分别。这火多么危险,多么可怕,焚烧一切,可若非如此,人类又岂能进步?
昔日,有神传火人间。
今日亦请前辈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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