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濯应声而停，满脸紧张地把她扶起来仔细看了看：“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现在去医院？”
沈辞恩摇头，挥开他的手，指向路边的店铺：“我没那么脆弱，叫你停车是因为我不要去买戒指了，我想纹一个，就在这吧。”
姜濯愣住：“纹一个？”
沈辞恩兴奋地看着对面的店铺：“对啊，纹身，在我手上纹一个，金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是纹在身体上的靠谱，哪怕我死了，是我的也就是我的，谁也带不走它……”
姜濯倏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内心紧蹙，语气冷沉。
“你不要乱说话！”
沈辞恩耸耸肩，消停了。
姜濯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车，把伞举在她头顶带她下车，沈辞恩怕他只顾着她，再淋着自己，所以故意贴着他走的很近。
两人进入那家店铺时，纹身师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整个店仿佛都星光璀璨了起来。
这两个人实在是好看，又看上去那么般配，对在美学上有艺术追求的人来说，光是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沈辞恩说了自己的需求后，纹身师给她找出了一堆图纸，她都觉得不好看，皱着眉头选了半天都觉得不行，最后干脆让纹身师给她拿了纸笔，她自己画了一个图案。
“就这个吧！”
画完图，沈辞恩小手一挥，目露兴奋，看向纹身师。
“有难度吗？”
纹身师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专业的！”
沈辞恩开心一笑，递出了自己的手。
姜濯却也在同时把她的手抓了回去，然后递出了自己的手。
“我先试试疼不疼，你在这个过程里随时都有反悔的机会。”
沈辞恩赶紧拦着。
“别啊，姜美人，我走了以后你迟早还是得重新娶妻生子过日子的，到时候一买婚戒，人家看你手上带着这么个痕迹，这算怎么回事？”
她想把他的手收回来：“我自己纹就行啦，你想要戒指，待会儿我们直接去珠宝店买一个。”
姜濯纹丝不动，声音却染上淡淡冷嘲。
“娶妻生子过日子？沈辞恩，你当真觉得，我没了你，以后还有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冷笑：“你……”
沈辞恩叹息，抢了他的话：“我好狠。”
姜濯：“……”
沈辞恩：“姜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都想劝劝你了，别在我这过不去，我确实挺狠的，对你狠，对自己也残忍，你既然知道，又何苦这样执着，为难我，也为难你自己？”
姜濯沉着脸把她拖到一边，低声在她耳边扔下一句话。
“因为我欠你的。”
他就那样带着一脸不善的神情把手放到纹身师面前，冷声扔出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纹！”
纹身师被他吓了一跳，在心中感慨，果然，好看的人脾气都不行。
更何况姜濯满身的煞气，一看就不好惹，纹身师小心翼翼，整个过程中，提心吊胆，终于没出一点差错地完成了整个图案。
沈辞恩好奇地捧着姜濯的手端详了一阵儿，忍不住调侃：“姜二爷，等你以后老了，容颜不再，头发花白，过路的老太太看见你，看见你又是耳钉又是纹身，一定会在心中感慨，这是个多么非主流的老头子。”
说着说着，她也有些遗憾，语气越来越轻，几近无声。
可惜，她看不到那副画面了。
她会把他交给其他的老太太。
但她拥有过他最好的时候。
这样……也不错。
沈辞恩坚持要纹，姜濯也拦不住，只能在她纹身前恶狠狠地警告那个纹身师，要是敢弄疼她，他就砸了他这家店！
纹身师几乎是一边给沈辞恩纹图案，一边往下掉冷汗，心理压力巨大，生怕哪下手重了，引得沈辞恩不满。
可整个过程中，沈辞恩始终面带微笑，甚至在结束后，她还故意举起手看了看，然后发出赞叹。
“真好看！”
她叫姜濯付了双倍的价钱，然后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地走出了那家店铺。
沈辞恩心情好，姜濯却远没有她那样开心。
心脏源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费时费力地去找，可半个月过去了，他却仍一无所获。
沉痛的目光，落在沈辞恩仍在没心没肺微笑着的面颊，他心中骤然浮现一抹刺痛，胸口堵的他差点窒息。
难道真的就没办法了吗？
没办法了吗？
他难道真的就要这样失去她？
接下来的每一天，姜濯都在忙于医院和别墅之间的来回奔波，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有工作，每天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
找心脏，找心脏，找心脏。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了。
也许是他之前做的错事太多，上天真的要惩罚他。
他越是心急如焚，就越是一无所获。
可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做了那么多坏事，那么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被病痛折磨的人却是沈辞恩。
明明该死的人是他才对啊，他备受折磨，恨不得以身替她，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徒劳无功地过去了。
时间越是往后，姜濯就越是明白，回天乏术了。
没有用了，他再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开始不再出门，每天都在别墅里陪着沈辞恩，他甚至把姜家的那条柴犬给带来了，把它抱到沈辞恩的床边让她伸出手就能撸它。
沈辞恩已经越来越虚弱，她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也不会再对着他撒泼或是娇嗔，她现在似乎是仅仅呼吸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姜濯失眠了，他整夜整夜地抱着她，看着她日渐瘦削的病颜，看着她那颜色依旧，却一点点失去了神采的眉眼，他一点睡意都没有，生怕自己一闭眼，她就从他的身边消失。
但沈辞恩始终是沈辞恩，她在他的担惊受怕里，硬生生又活了半个月，已经超过了医生预判的死期，顽强地活了下去。
姜濯甚至侥幸地想，万一她真就能挺住呢，万一命运眷顾，也许明天，不，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们又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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