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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0章 都是同一批教官教出来的

作者:晨星LL 字数:11361 更新:2023-08-10 14:29:12

虎州中部,树林茂密的山谷边上。

勐虎军的千夫长正举着望远镜,目瞪口呆地望着北边的隘口,只见一片乌泱乌泱的人影正从一片狼藉的泥地上穿过去。

那些人身手矫健,看着年轻,想来应该是最后一波。

好半天,他才从嘴里憋出来一句。

“妈的……这帮泥腿子吃错药了吗?!”

那些乌泱乌泱往北边跑的人,自然是躲在深山老林中的月族人。

或者换个说法,就他们圈养在羊圈里的羊。

如今谁也没想到,这群啃树皮的羊却破天荒地踢翻了羊圈的栅栏门,还踩翻了看门的狗。

至于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从昨晚那场大雨说起……

昨晚夜色深沉,一支勐虎军的百人队前去月族人的村子附近换防。

其实说是换防,实际上就是在月族人的村子旁边看着,看见好东西了就上去打一篓子,没好东西就再等等。

这帮月族人流民平时躲在荒郊野岭,周围连个像样的村落都没有,只有一些小贵族的庄园农场分布,几条破破烂烂脚踩出来的土路连着,甚至还不直接通往月族人的村落。

没有人愿意驻扎在这种穷鬼扎堆的烂地,负责剿匪的千夫长自然也不愿意,况且这种补给难以输送的荒地也不适合大部队驻扎。

因此他平时都待在附近的聚居地里吃香喝辣,只是依头儿的意思派人盯着那些月族人,别让他们把动静闹得太大,偶尔敲打两下,方便他们和联盟那儿卖惨。

这次换防也和平时一样,只是例行公事。他甚至还拉了些新入伍的小伙子们过去,看找个机会让他们练下枪。

然而,由于半途大雨滂沱,道路泥泞,这帮混球在路上耽误的太久,正好撞见了月族人的埋伏,被噼噼啪啪的枪声一顿乱揍。

听到雨中响起的枪声,驻扎在月族人村子附近的百人队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于是赶忙离开阵地赶过去支援。

然而那些人也遇上了同样的问题,暴雨延误了他们的行军,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来换防的小伙子们已经被打跑了,而等他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埋伏圈里了。

听那逃回来的百夫长说,他们正打着的时候雨中传来一声大喊——

“不想打就把装备丢了地上跑,大家有钱一起赚!”

一群士兵们琢磨着还真没什么拼命的必要。

这是虎州,虎族人是大多数,一群被踩到土里的月族人还能翻天了不成?

别说让他们赢一次,就是让他们赢一百次,草寇依旧是草寇啊。

想到小命要紧,他们干脆把装备往地上一丢,从那埋伏圈放的缺口跑了。

反正那也是从月族人那抢来的家伙,丢了就丢了吧,也不亏什么。

就这样,圈住整个 “羊圈”的包围网出现了一丝真空。

等到第二天天亮,一切都晚了。

根本不给他们找回场子的机会,那月族人这次似乎是下定决心要玩把大,已经把整个村子都搬空了……

羊儿不吃草,改吃肉了!

右手死死抠着望远镜,那千夫长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站在旁边的副官同样愣神,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打破沉默。

“长官……要追吗?”

“追……追个锤子追!”那千夫长恨恨放下望远镜。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他这望都望不清楚。

再加上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本就破烂不堪的土路更加泥泞,真赶过去人早就跑得没影了!

毫无疑问。

肯定是那个张嘴就问候

人母亲的家伙!

他现在心中万分后悔,只恨当时就不该放这家伙过去。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现在咋整?”副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肃穆的看着长官问道。

“撤吧,回去和军团长报告,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军团长自然是勐虎军的将军,不过并不是什么官方的称法,而是一种流行在地方上的称呼。

勐虎军消化了一部分灰狼军的军官,不只学了一些麦克伦将军带来的 “威兰特人新军事理念”,也学了一些军团的 “糟粕”,因此不少勐虎军士兵自比是东方军团。

至于黑豹军,勉勉强强算个南方军团罢。

想着那飞走的小钱钱,千夫长的心中一阵肉痛,忍不住也骂了句娘。

从金加仑港送来的武器和钱,勐虎军多少是能 “分”到一点的。

巫驼听闻月族人抵抗军在虎州一带活动,更是吓得不轻,送来的西岚币那是一船一船地往军团长的兜里运。

如今这群两脚的羊跑了,两大笔进项怕是都没了。

千夫长心中是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把气撒在买通他的那人身上。

瞧见这军爷转身要走,跟在他身旁不远的一众小贵族们顿时慌了。

他们之中爵位最大的也就男爵,还有些 “准男爵”干脆都算不上贵族,只是从州长那儿买来的非世袭头衔,家里的农场也就五六十亩地,农奴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护院的私兵就一杆哑火的步枪。

那些月族人再怎么窝囊,打他们这些小人物还是轻轻松松的。

一名落魄的男爵被推到了前面,战战兢兢的拦在了这位将军的面前,苦苦哀求道。

“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那些月族人可是陛下钦点的逆贼,您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讨贼难道不是您份内的事吗?您不能只要钱……一点义务都不管吧。”

“我份内的事儿?”那千夫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一笑,倒真停住脚步,伸手摸了摸那男爵的脸。

“你跟老子谈义务,你还真敢说,老子的军饷是军团长给的,帮军团长分忧解难才是老子份内的事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所有士兵都笑着看着这边,包括那千夫长身旁的副官,都是一副看死人笑话的表情。

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就算死两个人也能算在月族人头上,这帮孙子是怎么敢喘气的?

一群小贵族们顿时慌了,纷纷往后挪腾着脚步,将那个推出去的倒霉蛋弃如敝履,纷纷和他划清了界限。

然而想走也来不及了,一群士兵已经挡在了他们身后,一把又将他们推了回去。

那男爵愣愣的看着千夫长,眼中写满恐惧,脸色变了又变,瑟瑟发抖着。

“义务……他不是我错觉。这词咋听起来盟里盟气儿的,你该不会是联盟的女干细吧。”

“怎,怎么可能……”那男爵满头大汗,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这是荒郊野岭的,联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还往这里派女干细。

图什么呢?

用长着老茧的手拍了拍那男爵的脸,千夫长看着大气不敢喘一口的后者,很欣赏他脸上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陛下册封的男爵又怎样?

贵族老爷又怎样?

在生杀予夺的真正的权力面前还不是像条狗一样。

他的眼睛忽然一转,嘿嘿笑着说, “不过你说话也有道理,我想

起来了,我们勐虎军的钱有朝廷给的一份,那钱归根结底是从你这儿出的,我们确实得护你周全……就那个什么,义务来着”

那男爵身上的冷汗都快流成一条小渠了,见这恶鬼似乎要放他一马,慌忙如释重负的称谢。

“大,大人说的是……不不不,大人日理万机,怎敢被这点小事麻烦?我们忍一忍就好了。”

月族人的事儿他也不敢提了,只想着能把眼前这一关给过去。

毕竟月族人只抢钱抢粮不杀人,但眼前这帮人搞不好真拿他们泄愤或者杀了邀功去。

州长可不待见他们几个在荒郊野岭开荒的小贵族,那些从金加仑港来办厂开作坊的商人才是那位老爷的新宠。

然而现在改口似乎已经晚了,那千夫长哈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这样吧,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带些弟兄住你家里歇一晚,免得那月匪上门抢了你家的钱粮和婆娘。”

那男爵顿时慌了,连忙道。

“不,不用了大人,我晚上把门关严实些……”

“不用?”千夫长的眼睛一眯,上下审视他一眼, “你家里……怕不是藏了月匪吧。”

见那些军爷们把手放到了腰间,那男爵只感觉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真是窝囊!

就这家伙也配当虎族人!

还特么是贵族!

冷冷的看着那个废物,千夫长皮笑肉不笑地挥了把手。

两名士兵立刻会意,嘿嘿笑着走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眼看就要往地上躺的男爵。

他们知道自己头儿是什么秉性,吃肉肯定不会少他们两口汤。

“你两个上去搀他一把!咱们跟着男爵回家,和他夫人问声好。”

“好的头儿!”

“哈哈哈!”

俩士兵一边把男爵从地上拽起来,一边笑容满面地应着。

旁边一众贵族静若寒蝉,没有人敢说一句话,只麻木的看着那个像待宰的猪仔一样乱蹬着腿哭嚎的家伙。

起初月族人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心中还念着陛下会救他们,却没想先挨了自己人一刀。

而那些士兵们也是一样,心中丝毫没有对头衔和皇权的敬畏,甚至已经银笑着琢磨起贵族家的夫人和小姐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在那挥鞭子的人和挨鞭子的人心目中巫驼已经死了……

勐虎军的头儿虽然没有称王,但罗威尔州的北部乃至整个虎州,却都已经是他的天下了……

……

另一边,无名的山谷北边,一群逃出生天的人儿正喜极而涕的唱起了歌,扑在溪流的旁边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

多亏了昨晚的那场大雨,让追兵根本摸不着他们的背影。

当然!

更多还是多亏了他们伟大的将军!

在拉西来这儿之前,他们一场胜仗都没打过,昨天一晚上就赢了两场。

即使是那些抵抗军的元老们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虽然脑袋里没什么大格局和大思想,而且作风独断专横,甚至讲出了 “老子就是平等”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但至少打仗是一把好手。

再到勐犸州之前,让他领导一下大家倒也无妨,以后把他换掉便是。

然而那些元老们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他们从农场里救下来的年轻小伙子,看向拉西的目光简直就如同注视着转世凡间的月神一样,狂热的眼睛里炯炯有光。

包括初见面时就被拉西踹了一脚屁股的那个男孩,包括那个将步枪的肩带死死焊在肩膀上的新兵蛋子。

抵抗军的大伙们把他们从农场里救了出来,他们心中固然是感谢的,但到头来他们还要去种地,挨饿,忍受……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在那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可没有红土,砍倒的大树还有杂草和灌木,他们饿的甚至得去啃树皮,吃那根本消化不了的高岭土。

他们是为了挨饿才造反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那些拉起他们手的人许诺,只要跟着他们揭竿而起,事成之后便分给他们属于自己的田和吃不完的粮!

那些月族前辈们还和他们说,以后人人都能娶得起媳妇,就像那些自由民们一样。

目前来看,只有拉西有希望帮他们实现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毕竟这个梦想靠种地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种到废土纪元结束也不可能。

他们必须去抢!

去贵族们的农场和庄园里抢!

去抢那最肥沃的土地和丰盈的粮仓,去抢那些陛下从他们手中抢走的钱和粮,夺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一切——

就像仲夏之时沸腾的山火一样!

望着那些士气高昂的小伙子们,拉西微微眯着眼睛,嘴角轻扬着一抹微笑。

这是他头一回从他们身上看见了一丁点儿希望的影子,而不是在战报上看见的窝窝囊囊。

跟着他一起逃出来的有四千余人,其中约有一半是当初跟着白熊骑士团大闹金加伦港的 “老人”们,剩下更多的还是抵抗军从附近农场里救回来的人。

后者有男人,有女人,也有一些半大不大的孩子。

至于老人倒是少见,毕竟除非是有一技之长的老家伙,奴隶主一般是不会养着干不了活的牲口的,直接往红土里埋了的不在少数。

“你们做的很好!但还不够!”

望着那一双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拉西扯开嗓门大声吼道。

“上了战场,时间就是你们的命!你们要比你们的敌人更快,下手比他们更狠,活下去的就是你们!”

“记住!想从死人坑里爬上来就得先对自己狠,想活命就别把自己特么的当个人!”

“我今天把活命的本事交给你们,以后你们还要教给你们的兵!今天我们只有几千个,明天我们就有上万,以后还有万万个!”

“突围还没有结束,我们要穿过虎州,再穿过马州,直到帝国的人彻底追不上我们!”

“随我向北!收拾东西前进!

……

……

“……我今天把活命的本事交给你们,以后你们还要教给你们的兵!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看,耳朵竖起来听!”

“……特奶奶的,又学老子说话!”

“……锤子锤子,整天就知道锤子,我特娘的说锤子,你也说锤子!锤子是你说的吗?给我喊 “是!长官!”。”

金加伦港,罗威尔营地的空地上,暴躁的吼声回荡着。

一队穿着军装的小伙子们整齐站成一列,挺着胸膛,腰板直的能用尺子量。

他们都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储备军官,未来金加伦港民兵团的连长、营长甚至是团长。

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来自联盟最精锐的 “快反部队”燃烧兵团的教官——零冲。

这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该他办的事儿还是有好好再办,训练这帮家伙的法子基本也是现实中的那套。

被他训斥的那名军官大气不敢喘一口,昂着脖子大声喊道。

“是,长官!”

“没有精神!听不见!”

“是!

!长官!

!”

“很好!”

那吼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零冲也终于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那小伙子的肩膀,捏着他肩膀晃了晃。

“不错不错,很有精神!”

他平时其实是个挺文明,挺讲素质的人,但训练的时候不能太讲文明,也没法讲。

这些人只有一条命,没法像玩家一样复活,他自然也不能用开玩笑的方法教他们,该狠的时候还是得狠一点。

而且,看那一双双眼神,这些小伙子们心中其实也挺感谢他的。

人都不傻。

现在多吃点苦,多留点汗,去了战场上就能少流点血。

出了聚居地就是废土,他们总要靠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的。

“今天的训练结束了,大家辛苦了,该吃吃,该喝喝……”

回到了队列前,零冲放松肩膀的走了圈,漫不经心地瞟了众人一眼。

没有人动。

和三天前他刚来这儿的时候完全不同,这帮二愣子心里总算是有了点纪律的影子,不枉费他一番口舌。

零冲终于赞许的点了下头,挥了下右手。

“全体队友!解散!”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一群人瞬间像摧毁停车场的龙卷风一样冲向了食堂。

拉练了一整天,他们所有人都饿坏了,恨不得用桶干饭。

望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零冲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笑意,随后也跟着去了食堂,找到在那儿已经坐下了的三个队友。

望着食堂里干饭的小伙子们,二两月光叹了口气说。

“不瞒你说,我有种去非洲当教官的感觉……教这帮人是真的难!”

山河入梦笑着说道。

“哈哈,巧了!我也一样!”

版本初生看着报纸,没参与俩人的话题,眼中忽然浮起一丝意外。

“拉西以及一众民兵团退役军官于三天前与抵抗军会师,目前正从勐虎军的包围网中突围,向东北方向挺进……好家伙,这人打的可以啊!”

他倒是把人看走眼了。

本以为那家伙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又愤世嫉俗的愤青,谁想到人家遇事儿真敢丢了酒瓶子抄家伙上,而不是和这城里的文人们一样只在报纸上过过嘴瘾。

不愧是方长老哥,看人的眼光就是毒辣!

老实说,他其实也有点儿佩服方长老兄,甚至觉得狗策划针对方长兄弟有些过头了。

为啥别人没被听证会叫去述职,就他一个人被小鱼喊了回去调教。

没有狗策划的干预,他现在高低也在南海大杀特杀了。

二两月光好奇看向刚坐下来的零冲问道: “那个满口批话的拉西是你教的?”

零冲甩了甩脑袋。

“龟,我哪有那本事,估计是哪个专业的兄弟教的吧。”

包括老白在内,燃烧兵团中是有一些退下来转业的兄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只是服务器早期就形成的默契,大家很少把现实中的身份带进游戏里。

除非是现实中本来就认识。

“也是,”山河入梦深以为然点头, “毕竟真讲纪律的人也——”

“你特么再提老乡我真跟你急了!”

零冲歪着鼻子就要站起身来,一名新兵却小跑过来,右拳贴胸行了个军礼。

“报告!长官!您的家属找您!”

“噗——!”

正喝着紫菜蛋汤的二两月光当场就喷了,紫菜从鼻子里呛了出来

闷骚的版本初生本来是没啥反应的,却被月光兄鼻孔里挂着的紫菜给逗的趴在了桌上,右拳捶桌不止。

“哈哈哈哈!”

旁边的 “学员”们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山河入梦摇着头骂了一句。

“艹!太特么初生了!”

零冲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气急败坏的捂住了那新兵的嘴。

“你特么的可别乱说话!什么家属……我才来多久,在这儿哪有什么家属?”

那新兵一听也有些懵。

主要是那老头老带着小姑娘来军营门口,逢人便问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零冲】的蓝外套。

虽然他也觉得离谱,再怎么那姑娘也太小了,这关系攀的多少有些过分,但架不住教官里真有这人。

万一是真的呢?

那岂不是永流河的水淹了千柱之城?

这种事情其实本来应该请拉西出面的,以前就是他在处理的,听说两馒头就把那老头打发走了,以后再也不敢来。

然而如今那拉西辞职了,老头就是耳朵再背也不至于听不见全城都在讨论的事情,于是琢磨着又找上门来。

新兵见教官一脸着急,试探着问。

“那……我把那老头轰走?”

“别!等等……哎!特么的,我还是自己去吧。”面对三个牲口一脸坏笑的表情,零冲咬了咬牙,丢下快子往门外走去了。

这事儿终归得他自己去解决,否则到时候流言越传越离谱,没干过的事儿也成他干的了。

趁着军营里的人都在吃饭,他脚步匆匆的赶到了罗威尔营地的门口,果然看见了一个老人手边牵着一个小姑娘。

看得出来,金加仑港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两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无论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

那 “老人”其实本来就不老,最多算中年,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刻的痕迹有些多,和废土上的废土客们一样长的比较着急。而如今他精神焕发,红光满面,腰杆挺直,倒也像个中年人了。

他心中似乎存着某种倚仗,并不将军营门口的士兵放在眼里,虽然也守规矩地不从他们身旁越过去。

而那些士兵也一副不敢得罪他的样子,只是客气地拦着他不让进。

那小丫头倒是没那么多戏,天真无邪的她还不懂那么多大人的事情,只是见到那个给糖吃的大哥哥又回来了,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

“冲哥哥!”

她这么叫了一声。

一旁的老人也听见了,也欣喜地看向快步走来的零冲,还朝着他挥了挥手。

“大人啊!您可算回来了!”

见到一双双眼睛看了过来,零冲只感觉浑身蚂蚁在爬,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个叫阿诺的小丫头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兴许是托进出口贸易繁荣的福,她最近吃的不错,那脸颊的轮廓也圆润了起来,看着粉都都的,一双乌熘熘的眼睛更煞是明亮,看着闪闪发光。

然而那模样越是可爱,零冲心中便越是隐隐作痛和自责。

没有被教育浸染的淳朴眼神,那可真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东西。

就因为一块糖,就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本该站在车上的这家人,却反而错过了那辆开往新纪元的列车,成了被时代匆匆抛下的人。

他无法想象。

一个几个月前还和自己说 “阿诺太小了……换一个吧”的老人,如今却锲而不舍地想要将女儿的手塞到自己手上。

似乎这么做就能脱离某种苦海——他心中的某一片苦海。

见零冲走到身前,老人一脸讨好的挤出笑容说道。

“大人……我家女儿不小了,也该——”

“也该找个学上了。”

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零冲在兜里摸了摸,也顾不上周围人的视线,硬着头皮将一张钞票塞在老人的手上。

幸福来的太突然,老人瞪大了眼睛,欣喜若狂地称谢。

“谢,谢谢!”

阿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仿佛放着无数神奇道具的口袋。

她对花花绿绿的纸片不感兴趣,但还想吃之前吃过的那个糖。

她的父亲说以后跟着这位哥哥有吃不完的糖,她觉得那也挺好的,如果真吃不完的话,还能分一些给哥哥姐姐们。

看着还想说什么的老人,零冲盯着他的眼睛一丝不苟道。

“别谢我,这钱不是给你,是给她交学费!那次是我唐突了……我不否认确实是我的错,但你也不能揪着我不放吧?我会找个人盯着你,你要是不给她送学校去,我就……老子就特娘的扒了你家房子!”

老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害怕占了上风,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

“一定送她去,一定……”

这些大人物他可惹不起。

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方老爷的手下只是皱了下眉,那个凶神恶煞的拉西眉头不皱一下,就把冒犯了联盟的弟兄给杀了。

而且一句话都不问,整个一支十人队全都枪毙了。

零冲的脸上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却不想阿诺的脸上却露出了失落。

“哥哥不要阿诺吗?”

妈妈特意帮她洗干净的头发,还给她戴上了漂亮的发卡。

零冲蹲下身来,柔声地安慰道。

“是你不需要我,或者准确的说……你需要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学校和书本。”

他逐渐也意识到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

他们给了这片废土上的幸存者们一些东西,但终归有些事情是得那些人自己去完成的。

否则他们就会变成黑箱。

另一种意义上的黑箱。

等他们离开之后,一切都会变回去,甚至不用等他们离开,最后就会和南部海域的联邦一样。

“可是……那就没有糖了。”阿诺低下了头小声糯糯道是。

“好好读书,学好知识,以后会有很多糖的,你可以自己买,还能像我一样送给没糖吃就哭鼻子的小孩。”

零冲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小脑袋,却又勐然想起什么,尴尬的把手收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心软。

不管那双大眼睛怎么可怜兮兮地盼望着他,他都没有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糖来,只是挥了挥手,目送着那对父女走远。

等两人消失不见之后,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食堂,却发现三个损友就在他背后不远看着他,手上还拎着打包的塑料袋。

“知道你个饭桶没吃饱,”二两月光嬉皮笑脸的晃了晃塑料袋里的包子, “初生要带我去见见世面,你去不?”

“只是去剧院看舞台剧,”初生不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牲口,抱怨着说道, “你能不能别用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搞得像我真是个畜生似的。”

二两月光惊讶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 “难道不是吗?”

山河入梦走上去拍了拍零冲肩膀,咧嘴笑着说道。

“知道为啥不让你给人糖吃么,最后甭管怎么解释都会变成这样。”

朴素的善良并不是一种错误,但正确的事情并不一定总有好的结果。

因为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维度,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平行不相交的维度。

零冲长叹了一声。

“我知道了……这不是特么的在改吗。”

一颗糖的蝴蝶效应总不如一把手枪大吧?

相信在他的威逼利诱下,那老父亲应该是会把孩子送去上学的。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理解,方长老哥为什么总和他们说少干一些多余的事情了……

……

(感谢 “Makabaka”的盟主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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