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我娶你，马上就娶！”

站在一旁的唐雀震得一哆嗦，指着李崇云抖若筛糠：“你说什么？”

“好啊，”周冀无力地笑笑，“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好。”李崇云抱着他站起身，“明媒正娶，昭告天下。”

周冀笑得没心没肺。

笑了一会儿，他的额头抵在李崇云怀中，平日桃花眼中的星芒逐渐消失，无神地望着头顶，“好冷……”

李崇云抱着他坐到床上，扯了被子裹住他，“好点了吗？”

阳数已尽，骨子里渗出的寒，盖多少被子也无济于事。唐雀刚要开口，听见周冀细弱蚊蝇的声音，“我困了……”

“别睡，再陪我说说话！”

“我累了，”周冀笑着缓缓地闭上眼，“云哥哥，拜堂的时候，记得叫我……”

李崇云唇瓣颤了又颤，红着眼睛默了许久才哽咽出一个“好”来。

唐雀静静地抱着怀中的牌位，握着牌位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香烛灰烬掉落，红亮的香烛继续燃烧，袅袅青烟再次升起。

将周冀囚禁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里，李崇云喜忧参半。每天睁眼看到安睡在自己怀中的人，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昨夜欢好亲昵味道，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纵然一开始的挣扎拒绝，几次过后，周冀也体会到了其中滋味，不用药也会被带着起反应，情动时咬着红唇，娇嗔地望着他时的眼神足以让他发疯，不顾一切只想将他拥在怀中，与他肌肤相亲，从头到脚的旖旎香气尽数吸入腹中，合二为一。

可每当周冀醒来，用近乎悲切的目光望着他，他的心就像被这目光刺破。

充盈的幸福如流沙，瞬间烟消云散。

周冀只有他能欺负。其他欺辱过周冀的人全部要付出代价，自然也包括周钰。然而周钰到底靠着齐家这座靠山，而燕军现在能调动的兵将有限，还要与顾景烨纠缠，暂时不动他才是上策。

即使得知当年几乎将他折磨致死的幕后主使是周钰，他都忍了，可当他看到周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一瞬间，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在狱中见到周冀后来发生的一切对李崇云而言都如梦一般，周钰死了，唐雀却说周冀已不可救，周冀怨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明不白，惹人轻贱，可到底最后唤了他一声云哥哥。

李崇云抱着没了气息，逐渐冰冷坚硬的瘦弱身躯，轻轻地将一件红色纯衣纁袡套在他身上……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与周冀成亲，昭告天下。

从此以后，那些说他是周冀养的一条狗，那些说周冀是他禁/脔的人，都要通通闭嘴。

“殿下，吉时已到，可以……拜堂了。”

赵伦说完，嘴角抖了抖，垂着眼皮不敢打量李崇云怀中人。

哪里还有半点气息！

燕国长皇子斩杀二皇子周钰的消息刚传出宫，市井大街小巷的百姓以为楚国要亡，连忙收拾包裹准备出逃，但突然就看到燕军张贴在大街小巷的公告：

燕国长皇子要和三皇子周冀成亲。

百姓哗然。

相传三皇子周冀是个绝色美人，因为姿容过甚，无女子相配，但……也不能配个男人吧！

而且，传闻他不是刚毒杀了楚王，被周钰当场抓住，关起来了么？

难道燕国长皇子为了救他，才杀了周钰？

那之前不是还传闻燕国长皇子被他当狗虐又是真是假啊？

……

无论如何两个男人成婚，都是闻所未闻。看着满城搜罗婚庆用品的燕军，很多百姓都不准备跑了。

唢呐铜锣，喧闹了整日。

李崇云身着大红礼服，替周冀换上了小了两号的同款礼服。

唯一不同的，只周冀多了个盖头，盖住满目疮痍。

满城的热闹。

这些于李崇云都无关，他置身现实之外，抱着怀中身披红衣喜服的男子，拜了天地，向北拜了燕国，拜了代替周冀父亲的唐雀，最后他跪下来，看着怀里的人，温和地笑着，像是害怕惊扰梦中人般轻声哄劝：

“小冀，醒醒，我们拜堂了。”

·

婚礼全程，李崇云抱着的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入了夜，所有的喧闹散场。栖云轩内只剩下了李崇云、周冀，还有一直抱着亡妻牌位站在一旁的唐雀。

“当年您的儿子生下来便是死胎，您都能救活，”李崇云抬起头，“如今真要对小冀见死不救吗？”

“老夫分给唐旭几十年阳寿，一夜白头，”唐雀盯着红盖头，“他伤成这般，即便我将阳寿全度给他，也撑不过十日。”

“度我的命！”李崇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跪在唐雀身前，“沈家当年，巫蛊超绝，可令人起死回生，四国无人不知……小冀是沈族遗孤，必然有法子！”

唐雀气红了眼，指着周冀道：“巫蛊之术，有违天伦，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这世间公平得很，巫蛊之术救人，必有所偿，只有父母才可度命给他，要么唤醒他体内宿蛊，一生与蛊虫同存……可后一种，他……必定生不如死！”

唐雀皮包骨头的手紧攥着牌位。他盯着床榻上的人，唇瓣轻颤，既生气又心疼。

“你真的想要他活吗？”

身后清冷女子声音响起。李崇云愕然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进门的沈雪。

“住口！”唐雀冲上前大骂沈雪，“你个混账的东西，亲眼见你两位姐姐被蛊毒所害，为何不拦着他！”

沈雪瞥了唐雀一眼，对李崇云冷笑：“哪怕他活过来会要你的命，你也要救？”

李崇云望着床上人，只想象一下他再也无法睁眼，胸口便如压下一块重石，疼痛苦闷，无法呼吸。

“死后十二时辰内若不唤醒蛊虫，他就再也没救了……殿下成婚耽误了不少时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救！”李崇云站起身，“无论如何都要救！”

但唐雀只哀哀地望着床榻上的人，耷拉了头，终还是不忍。

“三日之后，他便能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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