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

一时万籁俱寂。

林积云沉默着，暗戳戳地点击“录音”键。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晌后，破功，问：“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照例是那副带着沙哑电音的低沉嗓音。

“说。”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等待陌生人开口的时间里，林积云又数了数钱包里的现金、银/行/卡和那一叠房产证，被金钱腐蚀的心愈发坚定：

算一算，她的总资产有近七百万。

是她以前完全不敢想的数字。

林积云自认为自己是个不算聪明不算努力还有些奇怪幻想的普通人，她思考过自己的未来——大抵是毕业后从事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依旧因为读心术的原因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过着看似热闹平淡实则孤独的生活。

像所有普通人一样。

“你的丢失，与你父亲有关。”

陌生人沉吟片刻后觉得对面的人与自己预想的结果不一样。

一个在孤儿院待了18年又骤然得知自己走失真相的人，会是什么样？她会不会心生怨恨那些剥夺她18年幸福生活的人？她会不会妒忌依旧享受着豪门生活的哥哥姐姐？她会不会贪心地不满足于眼前的财富想要索取更多……

她此刻应该愤怒，而不是丢给他冷冰冰的一句“说”。

可恶！

林积云微微蹙眉，觉得对面的人说的过于模棱两可，然后呢？

事情的时间地点、起因经过呢？

“就这？”

然后啪嗒一声，她似乎听到了有东西被踢了一脚发出的碰撞声，随后陌生人冷冰冰的话留在耳边：“很好，你有种。”

电话被挂断。

林积云：“……”

莫名其妙。

她导出通话记录转发到【一家五口】群，附上自己的思考：

——有人妄图瓦解我对林家的爱

没一会儿，工作中忙里偷闲看到乖宝聊天记录的林泽天点开长达三分钟的通话记录，准确听到这四句话后，不由拍了拍桌子，连忙发群消息：

【林泽天】：乖宝别信！我现在回家，解释给你听

发完信息的林泽天收拾东西，呼叫助理小王：“有急事，打电话。”

助理小王上道地点点头，关切询问两句后给林总的司机发消息，司机一直等候在附近，接到消息后赶往停车场，接林总回家。

回家途中林泽天仔细听了几遍录音，将音频发给公司技术部让他们分析音频，接着又给帝都警局的李警官打电话。

18年前孩子不幸丢失时就是李警官负责的此案件。

这些年来林家人一直没放弃过找孩子，也因此与警局联系较为紧密。

前几天追查线索确定林积云就是他们丢失的孩子时，李警官就是主要的负责人和见证人。

“李警官，有人给孩子，打挑拨电话。录音发你，方便来漠水湾，一趟吗？”

李警官接到电话后跳转到微/信，果然看见两分钟前林泽天发送的音频，嘴里应和着，同时将音频转发到技术科下达指令：“对比林总曾递交的怀疑名单，看看能不能确定嫌疑人。”

林积云发送群消息没多久，老母亲王言言就飞速上楼，红着眼哽咽着抱住她，哭着说：“爸妈不是故意弄丢你的！”

“我知道。”

林积云拍拍她的肩膀，疑惑地看着手机：“打电话回去，没人接。要报警吗？”

她思绪放空，不明白幕后人打电话给她是干什么？

挑拨离间？

可是她只是一名刚刚成年的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身无分文的高中毕业生啊！

她不太懂，当然她也不想懂。

经历告诉她不要妄图去搞懂一小撮人的内心世界，因为他们的内心世界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狗屁不通没有逻辑……

很快，她亲爱的大哥林彦庚和亲姐林晴都不约而同地打过来微/信视频电话，出于一视同仁，她都挂断了。

然后没等他们胡思乱想，就在群聊里发起群视频通话。

一手渠道，全方位沟通，拒绝中间商赚差价。

林积云说：“家庭会议，人人有责。”

说完看向镜头里的亲姐，面露诧异：“姐，你好美。”

林晴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头发跟个鸡窝似的，整个人的颜值下降了三分。

她面无表情：“乖宝，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撒谎。”

林积云连忙调整好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点头以示肯定：“我下次注意。”

“怎么回事啊？”

“乖宝，事情经过是怎样呀？”

瞧出亲哥亲姐脸上的着急，林积云一边安抚性地拍拍王言言的手，一边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下播后，我数完存款……电话打过来，对方问我想知道我走丢的真相吗？我让他说，但他……”

林积云歪头，皱眉：“对方莫名其妙说我很好很有种，同时挂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

不明白对方抽什么风。

听了录音多遍的王言言/林晴/林彦庚：“……”

或许，他们知道一点。

林积云还没惆怅两秒，便听到刘婶“先生回来了”的问好声，然后就看见急匆匆跑过来连提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的老父亲。

老父亲站在她面前，蹲下，直勾勾地看着她，瞧着很是委屈的样子。

“别哭。”

林积云拍拍他的肩膀，叹气：“没事，别哭。”

等老父亲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开始组织语音时，林积云也抬头朝李警官点头问好，邀请他入座。

很快，客厅形成了如下局面：

林积云坐在多人沙发中间，左右两侧是王言言和林泽天。

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李警官。

茶几正对着林积云方向的，是她正开着微信视频的手机——如此郑重的时刻，亲哥亲姐怎么能缺席。

李警官率先发言：“林小姐，还要麻烦你把当时的事再说一遍。”

已经说过两遍的林积云清了清嗓子，再次从头到尾，从直播结束后她数钱讲到电话挂断后她把录音文件发送到一家五口群。

丝毫没有隐瞒。

其他人：“……”

如果打电话的是幕后黑手，那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起码气人的功力没有乖宝/林小姐强。

沉默片刻后，林积云看向都不说话的众人，略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端起茶几上的大桶水果茶啜起来。

喝完一口的她满足地发出“哈”声。

刘婶真的太厉害了，这桶水果茶深得她心。

“乖宝，当年的事……”王言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注视着她，满是认真，“你被人抱走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当时……”

“怪我。”林泽天满是自责，“你小时候，超级可爱，我爱带着你。有个宴会，我也，带着你。我和主家，聊了半小时，转头你就，不见了。”

王言言跟着补充：“当时是在顾家大儿子十岁生日宴上，当天我身体不舒服便没有去，后来才知道你在宴会上被人抱走了。”

“我们查遍了监控，只知道搭载你的车往w市的方向走，头几年我们就踏遍了w市，希望能有你的消息。”

“有几次接到消息，我们以为是你……”王言言强忍眼泪，哽咽着说，“当时李警官他们破了起拐/卖案件，有个小女孩很像你。”

“她太惨了，饿得瘦瘦的，腿也骨折了。我们当时就很担心你，我们害怕你也这样……但后来又庆幸，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只要你还活着。”

林积云主动搭上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能体会到家里人的痛苦，只单看这18年来他们一直在找自己就知道了。

王言言没说的是，当时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没有自己的家，只能被送去孤儿院，便有不少人在她跟前说：

——收养她吧，就当是移情。

——这孩子长得和你真像，说不定就是上天赐的缘分。

——当个养女养养，也算是给她祈福。

可是如何移情？

她如何能在自己亲生女儿全无踪迹的情况下，去领养另一个女孩充当替身？

她做不到。

也不可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