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夜空下,许澄阳正在酒店房间里，望着窗外夜色凝思。
他旁边坐着一个光头青年，扭头看向他：
“澄阳,刚才那姑娘就是你跟我说新人？”
“怎么,不满意？”男人松开衣领第一颗纽扣，回头看他,脸庞犹带一抹微醺浅红。
光头男,新锐鬼才导演徐江，咧开嘴一笑：“欸,这我要是不满意，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你有什么好问？”许澄阳淡淡道,“老徐，现在咱们选择不多,兰宁那边要求片酬70万一集，或者折算成股份分红,我刚带过来这个,新人,至少能给你压缩三分之二经费。”
兰宁，内娱主演过多部火爆电视剧大花,是他们一开始女主选择。
但是《夏日情书》开拍后,徐江发现自己好友兼半个老板改了主意,居然想让新人来演《此心无羁》女主，当时他还以为好友被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过今晚许澄阳把人一带进来,他就明白了,这外形和气质简直就是命运般地凑巧,和女主角像得离谱。
容颜清丽姣好,身材纤细玲珑,肤若凝脂，唇若丹蔻，这是形似。
气质不染纤尘、犹如清月悬空，明静雅致，灵气四溢，这是神似。
徐导演抽了一会儿气，恍然间还以为是自己剧本人物活了过来。
“你好，我叫颜青夏。”那女孩声音清脆，似珠玉碰撞，琳琅悦耳。
“这是徐导，”许澄阳眼神温和，指了指两眼发直导演，“他具体名字不重要，青夏你不用管。”
“喂喂，澄阳你什么意思啊？”徐导用力拍了拍桌子，摇摇头，“算了，小颜是吧，你拿一下剧本，任选一段吧，给你三十分钟准备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谢谢徐导。”碧茗接过剧本，飞快地往下看了起来。
这部剧就像许澄阳所说，跟朝堂权谋有关，但主打却是感情戏。
幼年丧母又失宠小皇子与左丞相府中小女儿是表兄妹，从相识那天开始，清秀沉静小女孩就和孤僻冷戾小皇子因为机缘巧合产生了交集。
在相处过程中，两人慢慢熟悉彼此，聪慧善良女孩也为小皇子带来了慰藉和鼓励。
逐渐地，她成为了他暗无天日里唯一光。
随着时间流逝，丞相之女在豆蔻年华谈婚论嫁，蛰伏在阴暗中小皇子费尽心机拆散了青梅表妹定婚，并且表明了心意。
而发现表哥炽热感情丞相之女本就正值韶华，希望能够觅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良人，在少年深情痴缠下，她怦然心动，终于与对方许下了白首之约。
而这也成为了全剧悲哀源头。
小皇子依靠舅家组建势力，羽翼渐丰，逐渐在朝堂崭露头角，进入了皇帝视线。
但是，权力争夺是血腥而又残酷。
丞相为妹妹唯一孩子劳心费力，却因为政敌构陷，身陷囹圄。
而当时正值多事之秋，皇帝重病在床，夺嫡进入白热化。
在政敌操纵、群臣激昂控诉下，皇帝派出了小皇子，让他亲自剿灭他那个“罪大恶极”舅家，诛九族，不留活口。
他最后终于取得了皇帝信任，代价就是——
他舅舅，丞相一家覆灭和鲜血。
而声嘶力竭哀求恋人住手少女，也被送入大牢，后来被皇子秘密藏去了郊外别庄安置。
小皇子如履薄冰，手染鲜血，在老皇帝阖眼之际终于登上龙椅。
可是他也永远失去了珍惜亲人，还有心上人。
这只是前半段故事。
后面剧本，碧茗还没拿到完整版，必须通过今晚试戏考验，才能一窥故事全貌。
“可以开始了。”十分钟之后，少女放下了剧本，“我选择灭门那段戏。”
她身后许澄阳勾了勾唇，直接上来就挑战高难度，很符合她骄傲性格。
徐导咳嗽两声：“行，那就开始吧。澄阳起个头——”
“好。”
许澄阳低头酝酿了片刻情绪，抬眼时便已经是另一个人眼神了。
此刻他，是那个身穿甲胄，率领着御前军前来丞相府将舅舅家清洗门户皇子。
“许家一百三十一口，给我尽数捉拿归案！”
“不得遗漏任何可疑之人！”
碧茗仰头看着男人，神情一派天真，带着茫然和惊惶：“见琛哥哥，你不是说要帮我爹翻案吗？为何......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府中？”
可是下一秒，她却听见自己最信任，说好要在明年开春就来家里提亲表哥发出冷如寒潭声音：
“罪臣之女，还不跪下？”
少女樱口微张，唇部轻微地颤抖了几下，往后踉跄几步，似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许攸宁，你父亲罪大恶极，科举舞弊，结交党羽，作恶多端，按律——当斩！”
“相府所有家眷，也一并押入天牢，择日处刑！”
最熟悉声音所说话语，犹如重锤砸在了她心头，让她无法动弹。
“见琛......你在骗我对吗？”她努力地扯着他袖子，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你，你又在跟我开玩笑是吗？”
可是男人只是将手一甩，将她推倒在地，声音冷得像冰：“放肆，这等滔天大罪怎么会是玩笑！”
跌倒在地面少女顾不上疼痛，神情几乎凝固，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不久前还在与自己耳厮鬓摩男人——
“放肆？滔天大罪？哈哈......”
“虞见琛，你骗了我对不对？”
“你明明说过要帮我向陛下澄清我阿爹事情，你明明说过！”
男人移开目光，朝亲卫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把少女用绳子捆缚起来。
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少女眼眶发红，目眦欲裂：
“虞见琛你怎么能骗我！你这个骗子！”
“你说过要救我爹，我把他信件全都给你了，你放到哪里去了？”
面容冷肃男人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看到这里，旁边徐导已经很想拍手叫好了，但是接下来少女无实物表演更是绝了。
在剧本中，这时应该是丞相府亲属女眷们都被捆着押了过来。
“娘！”碧茗此刻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被什么捆住双手拼命挣扎模样，泪水凝在眼眶里愣是没掉出来，看上去极其悲愤，“嫂嫂！二娘！见琛你放过她们，我求你了虞见琛！”
许澄阳始终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少女艰难地往抓住他脚，身体不住地发颤。
“放过她们好不好，我真求求你了——”
心爱之人苦苦哀求，换来却是冰冷寂然。
少女最后一滴眼泪，终于啪嗒地滚落了下来，跌落到地面尘土里消失不见。
这段表演结束后，徐导感觉自己眼眶都有些发热，心里暗骂一声许澄阳这王八羔子，怎么找来了个跟他差不多演技怪物。
“好了，停停停！”他看着小姑娘刚才毫不犹豫往地上趴，也不嫌脏，这态度是真没话说，“就到这里吧。”
许澄阳抬头喘了口气，从角色感情中抽离出来，然后立即伸手把少女半拖半抱着带了起来。
“青夏，能缓过来吗？”
男人关切语气，让旁边徐导眉头一挑，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而碧茗身体微微颤抖，眼眶里又滚落了好几颗泪珠，把剩余情绪都发泄式地哭了出来。
“没、没事......我，我就是需要休息......”
许澄阳拍了拍她背，把她扶到椅子上：“你先歇会儿，脑袋彻底放空，什么都别想。”
徐导牙齿有点发酸，吸了吸鼻子。
靠，好友该不会真是动了心思吧？
“小、小颜演得挺好。”徐导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我明天给你通知啊。”
许澄阳投给他一个凉意森森眼神。
徐大导演立即反应过来：“啊哈哈，提前说也行，等你经纪人点了头，咱们就能签合同了。”
实际上，在碧茗一进房间时，他心底就已经有了偏向。
另一位女主候选兰宁古装扮相很美，但这种美由于对方年龄关系，会比较大气和锋锐，少了几分少女稚嫩和青涩。
要演好《此心无羁》女主角，必须从安静灵秀闺中少女逐渐过渡到绝望脆弱金丝雀，外形上要楚楚可怜，但又不能矫揉造作。
因为女主角可以说是坚强与脆弱结合体，应该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相较之下，碧茗除了人气上没有优势，其他地方都更合适。
许澄阳也交代过好友：“等《夏日情书》播出后，她人气会让你满意，之后剧招商我会想办法。”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徐江也不会蠢到连好兄弟这点意思都听不出来。
而且相较于兰宁，碧茗最直观也最让他心动好处是——
她片酬很低，剧组可以省出不少经费来做更好后期了。
许澄阳本打算送碧茗下楼，因为喝了酒他没办法开车，还想帮她叫个出租车，但碧茗委婉拒绝。
“许老师，不用了，我还要去洗手间呢。再见！”她朝着男人挥了挥手，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
男人心中有股莫名憋闷感，但想到未来还有许多机会，便还是目送着她离开了。
碧茗这边，则是打开手拎包，拿出一罐小瓶装啤酒，这是她在杀青宴上带走。
啪嗒一声开盖后，啤酒气泡从里面不停地往外冒。
【宿主，你又要干什么？】系统好奇地问她。
少女拿着啤酒喝了两口，随即倒出一点，在自己脖子、手腕处揉匀，让自己闻上去带着点酒味。
然后她把剩下啤酒倒掉，罐子丢进垃圾桶，来到洗手台大镜子前，拿出了包里口红，心里逗弄自己小系统：“Z01，今天我没带腮红，你说怎么办？”
【啊，需不需要我现在帮你去购物平台下单？】系统懵懵。
“笨死了，知道为什么口红是女人最经常带化妆品吗？”碧茗微笑着拿出了一只蜜桃色唇膏，旋开盖子，露出色泽美丽膏身，最后往自己脸上两侧颧骨轻轻抹了点颜色，用娴熟手法揉开。
两颊顿时多了醉酒般绯晕，看上去糜艳又暧昧。
【宿宿宿主你这是要......】
“见霍明哲啊，”她脑海里轻快地和系统交谈，“知道吗，酒可是个好东西。”
很多平时无法完成事，都可以借着酒精发挥。
碧茗步履轻快地走出酒店大厅，看到夜风中那辆黑色商务车，还有车里那只属于她猎物。
这时她终于露出平日里很少见甜蜜笑靥。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比如现在，她会无限地降低对方警戒心，让他以为他才是两人关系主导者。
在绿茶法则中，想要得到一个男人，就不能让他觉得是你要得到他。
而是要让他觉得，他必须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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