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芸芸和叶落离开咖啡吧后,Dennis放下平板电脑,整个人往后一靠,线条深邃的脸上浮出一种看不透的深沉……
医院里的人说的没错,宋季青才是许佑宁真正意义上的主治医生。
宋季青这样一撂挑子,给团队的其他医生添了很多麻烦。一些日常进行的检查之类的,甚至陷入了混乱。
Dennis虽然能担大任,但毕竟不如宋季青了解许佑宁的情况,也就不能保证所有的程序正常运转。
到现在,团队里已经出现了抱怨的声音,团队管理更是一团混乱。
Dennis很乐意看见这样的混乱,他甚至觉得还不够。
穆司爵和宋季青最好是继续斗气,让情况再混乱一点,让一切都失去秩序,让他有机可乘。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结束许佑宁的生命。
没错,他也犹豫过。但那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如果他执意要杀许佑宁,就得用自己的命换许佑宁的命这么极端的手段。
他千方百计要从痛苦中解脱,是因为他想好好活下去。
用自己的命换许佑宁的命,明显不划算。
但如果上天眷顾他,情况突然变了呢?如果他突然有机会对许佑宁下手了呢?
他实在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趁混乱,杀了许佑宁,把责任都推到宋季青身上,然后远走高飞,让宋季青背锅。
这个计划,趋近于完美。
想到这里,Dennis喝光咖啡,拿起平板电脑离开咖啡吧。
回办公室的路上,Dennis又听见一些新的传闻。
据说叶落劝宋季青理智一点,让宋季青把工作和私人情绪分开。但是宋季青不听,甚至推开了叶落。
还有人说,当时叶落眼睛就红了,是因为人多才没有哭出来。
也有人觉得奇怪,平时宋季青风度翩翩的,较起真来杀伤力怎么这么大?
众人议论纷纷,下午,穆司爵突然带着几个手下出现在医院。
医疗团队的所有医生都接到通知,五分钟后开会。
没有一个人敢耽误一分钟时间,全都放下手上的事情急匆匆往会议室赶。
穆司爵已经在会议室了,脸色沉沉,整个会议室的上空仿佛压着一层层厚厚的乌云,死一般的寂静中透着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五分钟后,穆司爵眼皮都不抬一下,径自宣布会议开始。
除了Dennis还算淡定,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因为还少了一个人——
宋季青还没来。
最后,十几道目光齐齐落到叶落身上——叶落是宋季青的女朋友,跟穆司爵也还算熟。眼下这种情况,大概只有她才敢跟穆司爵提宋季青还没来的事。
叶落完完全全被穆司爵的气场震撼住了,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敢出声:“穆……穆先生,还有人没来……”
“没来的人不用来了。”穆司爵直接打断叶落的话,“我太太的医疗团队不需要不负责任的医生。”
说完,穆司爵缓缓抬起眼帘,扫了整个会议室一圈,应该是发现谁没来了,但一点都不意外,只有眸底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寒意。
叶落登时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团队里一位一直和宋季青并肩作战的医生,壮着胆子提醒穆司爵:“穆先生,是宋医生还没来。宋医生应该是在忙,我们……一起等一下宋医生吧?”
医生话音落下,穆司爵的脸色更冷了,连带着会议室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宋医生,”穆司爵的声音毫无温度,仿佛他跟宋季青素昧平生,“我怎么听说宋医生这两天一点都不忙?”
“……”
众人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没有一个人敢为宋季青辩解了。
说实话,这两天,宋季青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哪怕是身为他女朋友的叶落,大概也无从为他辩驳。
“宋医生这两天在‘忙’些什么,相信大家比我清楚。”穆司爵的语调不紧不急,却泛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我宣布,从现在起,由Dennis担任我太太的主治医生,以及医疗团队的负责人。”
“……宋医生呢?”叶落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微微用力,握成拳头。看得出来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敢问穆司爵,并且替宋季青说话,“穆先生,宋医生这两天……确实有点不在状态。但是我相信他可以调整过来的。而且,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穆太太的病情,他是主治医生和团队负责人的不二人选。再说了,为了让穆太太醒过来,这四年来他做了多少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你不能……”
说到这里,叶落的勇气值似乎是消耗殆尽了,再也说不下去,又或者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穆司爵。
众人只看见叶落的眼圈越来越红,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旁边的女医生握住叶落的手,轻声安慰她:“落落,别哭。穆先生没说不让宋医生呆在团队里了。”
众人看向穆司爵,没有人敢说话,只能用目光替宋季青求情。
穆司爵根本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把宋季青赶出团队,淡淡的说:“宋医生还是你们的同事。但以后,你们不用再听他的,一切由Dennis决定。”
会议到此结束,穆司爵和阿光起身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在穆司爵离开后沉默了整整一分钟。穆司爵虽然离开了,但他强大的气场还在,没有人轻举妄动。
一分钟后,大家才回过神来,拍拍叶落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然后离开。
Dennis没有急着离开,和几个新来的医生一起留到了最后。
“叶医生,我很抱歉看到这一切发生。”Dennis歉然道,“我知道你和穆太太是朋友,希望她醒过来。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像宋医生一样,竭尽所能地为穆太太醒过来而努力。”
“……”叶落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Dennis觉得再说下去,就是在叶落的伤口上撒盐了,于是起身离开,让叶落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几个新来的外籍医生也跟着宋季青一起离开。
走在最后的医生走到会议室门口,突然回过头说:“叶医生,说实话,其实……你还不如让宋医生离开团队。他这样留下来,以后很尴尬的,不是吗?”
“Harry!”Dennis低声斥道,“不要多嘴!”
Harry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实话实说。”
“Harry,我也实话实说——你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你显得面目丑陋。”叶落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滚出会议室,你这个秃子。”
Harry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你……简直无礼!”
叶落嘲讽的笑了笑:“你不仁我不义。”说着看向Dennis,“麻烦你帮他翻译一下这句话。”
Harry作势要冲回来跟叶落理论,最后被Dennis拉走了。
Dennis还很贴心地帮叶落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关门声响起那一刻,叶落像一个经历了一番恶战的人,筋疲力尽地趴在会议桌上,默默记住了Harry。
“Harry。”叶落“哼哼”了两声,“本来没你什么事儿,但你现在摊上事儿了!”
宋季青被Dennis取代的事情,很快在医院里传开。
有很多人都替宋季青惋惜。
这四年,宋季青明明尽心尽力,最后却因为沉不住气而被撤职了。
还有人猜测,宋季青会因为不堪被这样对待而辞职,不仅仅是离开许佑宁的医疗团队,也会离开医院。
要知道,宋季青一直都是医疗团队的领导者、决策者,穆司爵这样把他留在医疗团队,更像是一种怜悯和施舍。
宋季青必定是不需要这种施舍的。
也许他们明天就没办法在医院见到宋季青了。
但是,也没有人敢质疑穆司爵的决定。所以,他们能做的仅仅是替宋季青感到惋惜。
萧芸芸收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冲出办公室的。
她中午和叶落聊完,一回到办公室就给沈越川打电话了。沈越川还答应他,今晚回家后一定跟穆司爵了解清楚情况,解开他和宋季青之间的误会。
没想到,穆司爵突然召开会议宣布Dennis顶替宋季青的位置,这相当是不给宋季青机会了啊!
不行,她还是要替宋季青争取一下。
萧芸芸甚至来不及给沈越川打电话,疯狂疾跑,终于在住院楼楼下拦住了穆司爵。
“穆老大,”萧芸芸甚至顾不上喘气,“你和季青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穆司爵冷哼了一声,“他这两天做的事情,你没听说?”
“我……我听说了啊。但是我听得更多的,是这四年来季青为了让佑宁醒过来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萧芸芸终于喘过气来了,恳求道,“穆老大,你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如果不是因为过去四年的付出,他现在连佑宁的医生都不是。”
穆司爵的声音冰冷又绝情,萧芸芸刚才跑得出汗,现在只觉得浑身都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