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父今日醒来右眼皮就跳个不停,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怕出什么事,今日一直谨言慎行,好不容易熬到回府,刚松了口气,就见自家夫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女儿受伤了,被“关”了将军府。
郑父茶也没喝一口,又忙不迭地到了将军府,求见沈炼。
沈炼命人将他请了进来。
郑父惶惶地进了月华院,一眼就看到了眼睛通红的女儿,他担心向前快走几步,“芊芊,爹来了。你伤到哪了,让爹看看?”
看到爹爹来了,郑芊芊顿时有了底气,她红着眼摇摇头,“没事,爹,就是磕起了个包,不打紧。”
她站在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衣袖,幽怨地看了眼主位上的俊美男子,委屈控诉:“就是炼哥哥他好像变了个人,不认识芊芊了。”
郑父闻言老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这个...芊芊啊,有件事爹一直没跟你说。”
郑芊芊鲜少看到自家父亲露出这种表情,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什么事?”
难不成她和炼哥哥还有娃娃亲?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爹爹和沈家伯父那么要好。
郑父没直言,只是偏头抱歉地看向了沈炼,“大少爷,给您添麻烦了。”
“是很麻烦。”沈炼毫不留情说,“所以还请郑大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些信,以及令女所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芊芊越听越迷糊,拽了拽父亲的袖子,“爹,你到底要说什么?”
郑父这才看向女儿,轻咳一声,道:“那些信,包括以大少爷为名送你的礼物,都与大少爷无关。是我和你娘以大少爷的名号为由送给你的。”
郑芊芊听完惊到失语,丹凤眼瞪的浑圆,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她惶然大叫:“爹!你在说什么!?”
自知做错了事,郑父都不敢直视女儿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那时你身体虚弱,又一直挂念着大少爷。怕你不能安心在江南养病,我和你娘这才出此下策。”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让沈炼本尊来写。一个月一封信,说起来也不难。
可奈何沈炼打小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他不想做的事,谁都逼迫不了他。
郑父和妻子想尽了一切法子,都没能得到他的首肯,只好求到了沈将军头上。
同是为人父母,沈正青自然能够体会他们夫妻两个的心情,又觉得冒名写信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连问都没问沈炼,一下就答应了。
沈炼听完嘲讽的轻笑一声,“他倒爽快。”
眼前的少年人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被人轻视的纨绔子弟,他就像是战场上的一匹黑马,大周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无量,得罪不得。
郑父额头冒出冷汗,低声解释:“不过还请大少爷放心,您与郡主成亲之后,下官就再没以您的名义往江南寄过信,这一点下官可以对天发誓!”
沈炼闻言,原本对于郑家的怨怒消散了些。
同叶家相处这么久,又初为人父,沈炼倒是能够理解父母对于子女那种无私的、甘愿付出全部的爱,若只是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他倒也可以原谅。
念此,他看向满脸震惊的郑芊芊,“这下郑姑娘信了,我与你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郑芊芊还未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听见沈炼这句话,下意识地问:“如果你讨厌我,为何幼时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沈炼努力地回想了下,接着无奈摊手,“想起来了,那时候怕对你发脾气会吓死你。”
他娘亲还在世时,总是提醒他郑芊芊身体不好,要对她温柔一些,不要对她恶作剧,怕把她吓出什么好歹。
说的多了,他也就记住了。但温柔他不会,于是就无视她,不同她玩闹不同她说话,这样出了事也怨不到他的头上。
这样也算好?
沈炼不禁怀疑自己以前对朋友的态度是有多恶劣。
郑芊芊万万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哪怕沈炼说是可怜她,她都可以接受,但他竟然说是怕吓死她?
这两年的挂念和今日的所作所为瞬间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又羞又恼又失落,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大哭着跑了出去。郑父不放心的追了上去,父女二人渐渐消失在沈炼的视线中。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没了碍眼的人,沈炼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原本压抑烦躁的心情也瞬间舒缓。
他站起来,桃花眼中漾着笑,“走了元福,回清风阁。”
数月未归,清风阁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一踏进来,沈炼顿时神清气爽,好像他来到的是什么神仙遗留的福地洞天,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穗岁!”
他快步走进房中,就见娇妻正和季夏她们有说有笑。
她漂亮的杏儿眼宛如雨后天空,澄澈透亮,没有一丝阴霾。
沈炼最喜欢她无忧无虑的样子,但这一刻,他却有些不高兴。
难道她就真的不担心他和郑芊芊真的有点什么?
“呀,相公,你回来啦。”叶穗岁注意到他,献宝一般地举了举手里的肚兜,“你看,我亲手给宝宝绣的!”
沈炼下意识地扬起笑脸,认真地夸她,“穗岁真厉害!”
他夸的认真严肃,好像她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倒让叶穗岁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她女红不好,她绣坏了四五个,才终于有了今天这个稍微好一些的。
“少夫人已经绣了一会儿了,老奴帮您收起来,明日再绣吧。”朱嬷嬷道。
叶穗岁嗯了声,季夏和朱嬷嬷就飞速的将针线收好,眉眼含笑的带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房内只余下二人。
叶穗岁仰头看着他,“相公累了吗?要不要先睡会儿?”
“还好。”她的关心,让沈炼心里冒出的小情绪被稍稍安抚,他抿了抿唇瓣,终是忍不住问,“你就不好奇方才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叶穗岁唔了声,笑眼弯弯,酒窝浅浅,“相公想说自然是会告诉我的呀。”
话虽是如此,但如果今日突然冒出个男子亲昵的唤她,他肯定是要问得清清楚楚,咬着她的唇听到她说最爱的自己才罢休。
可她却这样平淡...
沈炼薄唇紧抿,赌气一般扭过身子走到床边,“那我不同你说了。”
叶穗岁见状眨了眨眼。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呀。
于是她道:“相公,我这是相信你呢。”
小姑娘轻轻柔柔一句话,让要跟她赌气三息的沈炼又瞬间缴械投降。
屁股下的被子还没捂热,他就又站起来,懊恼的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凑上去咬她的唇瓣。
“穗岁,穗岁。”他吻着她的唇,低低哑哑的唤她的名字,心里欢喜又酸涩。
有的时候,他竟也希望穗岁不要太相信他。他想让她管着他,黏着他,甚至会气鼓鼓的同他说,敢做出这种事就把他关进屋子里,永远只见她一个!
这样的想法有些过火,沈炼不敢同小姑娘说,只将所有的情绪融入到了当下的深吻中。
叶穗岁被他湿漉漉的唇亲的迷迷糊糊,哪还有空闲去想他为什么生气,什么时候被抱到床上都没发现,只在男人去解她衣裳的时候才猛地苏醒过来。
“不行。”她赶紧捂住衣领,伸手推他,“会伤到宝宝的。”
沈炼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他眼尾泛红,本就勾人的桃花眸这会儿更加潋滟生波,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幽幽控诉,“我也受伤了。”
叶穗岁轻轻啊了声,故作苦恼道:“那可怎么办呢?”
少女的眼睛里满是笑,沈炼痴痴望着,伸出手指去勾她的下巴,“说些好听的,哄哄我。”
几句也可以,他很好哄的。
“好啊。”少女脆生生应了句,蝶翼般的长睫忽闪两下,轻声说,“相公,你上次离开我哭了一个月,这次你离开我只哭了五天。”
沈炼明显地愣了下,旋即去掐她的脸蛋,佯装愤怒道:“叶穗岁!让你哄我,不是气我!”
“哎呀呀,还没说完呐!小沈将军手下留情!”
救回自己的脸颊肉,叶穗岁笑盈盈地接着说:“因为我想呀,如果我难过的话,相公肯定也会放心不下。”
“我不想这样,我想让相公平平安安的回来,回来抱我们的宝宝,带着我们娘俩一起游山玩水,再给宝宝生一个弟弟妹妹,我们一家几口,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
她并没有说什么思念的肉麻的话,甚至也算不上是在哄他,只是几句美好的畅想,就让沈炼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臂抱住她,抵着她的鼻尖轻声夸:“娘子真棒。不过――”
垂眸看看她凸起的小腹,回想一下她孕期受的苦楚,沈炼后怕地沉声说:“弟弟妹妹就算了,生不起了。”再来一次,他得先心疼死。
叶穗岁皱起秀眉,下意识反驳,“那怎么行,宝宝会很孤――”
她顿了顿,眸光狐疑,“你不会是伤到那里了吧?”
沈炼沉默地闭了闭眼,额角青筋猛跳两下。
“叶!穗!岁!”
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到底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