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去攻击她最在意的地方。
安玲珑对沈轻鸿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叶穗岁自然是不会放过。
还有什么比心上人不仅否定自己,还要被拉去见旁的女人更令人痛心的。
果然,不等沈轻鸿回答,安玲珑已经变了脸色,她咬着一口银牙恨恨道:“郡主的闺中密友莫不是也同你一样是些短命的病秧子吧。”
沈炼眸光恹恹,漆黑的眼瞳盛满危险的警告,“嘴巴放干净点。”
安玲珑才不怕他,正要再回上两句,就见沈轻鸿突然抱拳行了一礼,“那轻鸿的婚事,就有劳大嫂了。”
方才还一股子骄傲的安玲珑这会儿蓦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沈轻鸿。
“轻鸿哥哥...”
她嗓音轻颤,满脸受伤之色,显然不敢相信沈轻鸿竟会就这么答应!
沈轻鸿本人也觉得诧异。
安玲珑家族繁盛,有她的爱慕,能帮自己很多的忙。
可...他抬眸看了眼红枫树下越显肌肤瓷白的少女,心道他虽然妒恨沈炼,但叶穗岁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个被沈炼蛊惑的小可怜罢了,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
沈轻鸿的目光并不单纯,沈炼盯着他看了眼,烦躁地舔了舔虎牙尖。
“好心情都被你们两个给搅和干净了。”他嫌恶地撇了下嘴,偏头看背上的少女,“继续走还是回家?”
叶穗岁想了想,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间,“继续吧。”
难得与沈炼出来赏景,因为这两个“苍蝇”草草结束,未免也太可惜了。
“好。”
沈炼应了声,迈开长腿继续前行。
沈轻鸿迟疑片刻,看向安玲珑道:“安小姐,你先在这儿等文栋兄,我还有话要同大嫂说,先行告辞。”
“什么?轻鸿哥哥,我...”
不等安玲珑说完,沈轻鸿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腿追了上去。
叶穗岁本来开心地晃着脚丫同沈炼说话,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大嫂”,她蹙起秀眉,贴着沈炼的耳根小声埋怨:“他怎么跟上来了。”
少女吐出的温热呼吸扑在他的耳朵上,酥麻的痒。她嗓音里赤|裸裸地嫌弃,更是听得沈炼唇角上扬。
“没事。”他说,“我撵他走。”
于是沈轻鸿刚追上来与二人并肩,沈炼便抛过去一个冷冷眸光。
“书读到狗肚子里了?没看见我跟你大嫂正逛的开心,你凑上来做什么?”
被他骂的次数多了,沈轻鸿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甚至还露出抹欠揍的笑。
“大哥急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
他看向沈炼背上小小一团的少女,黑眸中带着真切的歉意,“大嫂,我听父亲说了娘做的事。”
“她一时糊涂,差点连累了你,实在对不住。”
叶穗岁还未说话,沈炼就已经冷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让她自己来道歉。”
沈轻鸿闻言苦笑一声,“大哥说得对。”
不是他不想让他娘道歉,是他娘现在被禁足在安和院,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一想起这个,沈轻鸿又没了兴致,被沈炼冷嘲热讽几句后,拂袖离开。
沈炼看着他的背影啧了声,“他最近的演技也太差了。”
以前任他怎么嘲讽,沈轻鸿都一副“你就是嫉妒我”的样子,现下他才说了几句,这人脸上的笑就已经挂不住,更别说眼中不断翻涌的恶意与妒恨。
谦谦公子?可笑。
“别看他了,相公。”叶穗岁伸手捏捏他的耳垂,“再磨蹭下去天黑了我们也到不了山顶。”
她的指腹柔软温热,不过轻轻揉捏了两下,沈炼就觉得被她捏过的地方开始发烫。
实在是太没出息。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几句,又把少女往上掂了掂,大步流星地朝山顶走去。
等二人到时,山顶上已经有不少人。
如今日头正盛,众人不约而同地选了棵红枫树作为遮挡,在树下铺上毯子,拿出准备好的吃食,开始边吃边聊边赏景。
叶穗岁等人也不例外,季夏将备好的毯子拿出来铺上,元福放下提了一路的食盒,拿出糕点摆了上去。
耳边是或清脆或爽朗的欢笑声,眼前是比这一片红枫林还要漂亮的美人儿...
沈炼看着,突然有些恍惚。
他梦想中温馨的生活,似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实现了。
“相公?”
见他呆站着不动,叶穗岁奇怪地唤他一声,小手在空中招了两下,“过来坐呀,铺毯子了,不会弄脏你的衣服。”
沈炼用鼻音嗯了声,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叶穗岁捏起块糕点递到他唇边,笑盈盈地问他:“累了吗?”
沈炼默了默,张开唇,任由她将软糯的甜糕塞进他嘴里。
“不累。”他说。
闻言,少女弯了弯漂亮的眼眸,撒娇的嗓音比精心烤制的糕点还要甜软。
“待会下山,还想要你背我。”
他嗯了声,“好。”
她很轻,伏在他的背上像一朵轻柔的云,没什么份量,却在他心里留下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愿意背着她。
从翠微山回来,朱嬷嬷先是拉着叶穗岁看了好一通,确定她的好小姐没受伤之后,这才同她说起府里的变化。
“老爷大怒,禁了夫人的足。而且不知怎的,老爷还突然跑去了柳姨娘那里,还连宿两日。”她老脸上布满看戏的笑容,“夫人知道后,足足骂了一宿。”
叶穗岁闻言惊讶地挑了下眉。
她才离开两日,府里就这么热闹了?
想起柯慧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叶穗岁唇角上扬,想起什么,她偏头问:“祖母那边呢?”
“老夫人自然是向着您的。”朱嬷嬷说,“您这两天没去,老夫人还差人来问您何时回呢。”
叶穗岁嗯了声,起身道:“那我...”
“少夫人,柳姨娘来了。”
她话还未说完,扫院子的小丫鬟就前来通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叶穗岁又坐了回去,“快请。”
不过两三日未见,柳姨娘就施施然走了进来。
作为这两日府内最风云的人物,她看上去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妾身见过少夫人。”
叶穗岁笑着上前扶起她,“姨娘客气了,快请坐。”
二人落了座。
柳姨娘笑吟吟道:“托了少夫人的福,老爷突然想起了我们娘俩,还赏给我们娘俩一段上好的云锦。”
丫鬟适时将手中的托盘双手奉上,上面铺放的江南云锦柔软有光泽,单是买去换钱都能换百两银子。
柳姨娘却将其推到叶穗岁眼前,“入秋了,妾身也没什么好拿的出手的,这些布料送给少夫人做身衣裳,还望少夫人不要嫌弃。”
江南云锦这种布料的确难得,在市面上属于有价无市。
对叶穗岁而言,江南云锦或许只是小打小闹,但对柳姨娘,那便正如她所说,是她能够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抬眸看去,柳姨娘的如水的眼眸中盛满真挚的感谢,她笑了笑,“那我就不同姨娘客气了,这云锦的颜色我很喜欢呢。”
柳姨娘不怕她收,就怕她不收,听见这话,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她笑着颔首,“少夫人喜欢,是这块云锦的荣幸。”
二人又客套了两句,叶穗岁便问起沈初初怎么没一起来。
方才还笑着的柳姨娘这会儿又笼罩了愁容。拉赫
“不瞒少夫人,是我把初初打发走了。此次来,妾身还有件事想请教少夫人。”
她容颜未衰,能够再次得到沈正青的宠爱,可她可怜的女儿就不行了,沈正青瞧见她便是难以掩饰的嫌弃与厌烦。
沈初初虽然如稚儿一般,但也能感觉到爹爹对自己的态度,躲在柳姨娘怀里哭了好久。
抬手拭去眼角泪珠,柳姨娘红着眼圈道:“孩子总是无辜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个当娘的害苦了她。”
“我在府中也没有旁的能说话的人,就只能来求助少夫人,希望您能给我们娘俩指条明路。”
叶穗岁轻声问:“姨娘说的明路是指?”
“我想着,能复宠固然是好,可若是老爷不能接受初初,那这宠我不要也罢。”
柳姨娘含泪的眼中满是坚定,强烈的母爱在她的身上笼罩了一层柔软又坚定的光。
“哪怕以后一辈子都要吃糠咽菜,只要我的初初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这辈子就值了!”
柳姨娘这番话显然是思量了许久,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不过想起前世她为女儿所做的一切,叶穗岁又很相信她的选择。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柳姨娘亦是如此。
叶穗岁抿唇想了想,谦声道:“一时之间,我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姨娘要不先回去等等,待我想到了,必然通知姨娘。”
“好好,多谢少夫人!”见她应下,柳姨娘又喜极而泣。
叶穗岁自小在贵人身边长大,眼界和想法比她宽广多了,柳姨娘相信她绝对能想出一个好主意。
怕自己打扰到贵人,柳姨娘说完之后没敢再呆许久,起身告辞。
叶穗岁也没挽留,只是说:“若之后父亲再去,姨娘可让初初来我这里。”
正如她所言,孩子总是无辜的。
沈初初本就命苦,实在没必要再为了这样不称职的父亲哭泣。
闻此,柳姨娘刚忍住的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她带着哭腔嗯了声,又俯身行了个大礼,这才转身离开。
房内没了外人,叶穗岁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心想:该用什么方式让沈正青接纳沈初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