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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杰克刚报丧，今天全小区居民就集体精神失常疑似被下降头。
未免太巧了。林无咎从不信所谓巧合。
不过他确被勾起了好奇心。
对方已经动手了？
林无咎一直是一个思维很跳跃人。
特别是在知道这是个有魔鬼等超凡生物存在幻想世界后，他想象力更是得到了突飞猛进提高。
此时他就想起了地球上一些影视动漫。
按照他们套路......幕后人莫非是打算为他编织一个虚假美梦，让他沉溺其中彻底迷失？
他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样魔幻剧本，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如果是以前兰斯，对方计划现在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林无咎不了解兰斯·卡文迪什。
在母亲玛丽和邻居们嘴里，他是一个柔弱、阴沉、沉默寡言、不讨喜孩子。
兰斯·卡文迪什或许很缺爱。
但是林无咎却无所谓“爱”这种东西。
“爱”是锁链，是束缚，也是诅咒。
妈妈就算不在了，也用“爱”拴着他，让他不得自由。
虽然他是心甘情愿啦。
但是这个世界上能用“爱”束缚他只有妈妈一个人就够了。
幕后之人如果打这个算盘话，那么注定要失败了。
眼看着少年兴致勃勃地撑着伞不退反进，杰克惊讶地叫住了他：“你要干什么？”不先离开这里吗？
“回家。”林无咎轻盈地跳开一个水坑，笑嘻嘻地说：“人家都布好局了，我不去看看多不礼貌啊。”
杰克：......
如果魔鬼是地球人话，他一定会说出那句名言：好奇心害死猫。
可惜他不是。
所以他现在只能一边不满地嘀咕道“你自己找死别想让我救你”，一边无奈地跟在林无咎身后。
随着家门口情景逐步映入眼帘，林无咎悠闲地脚步也停下了。
杰克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怎么不走......”于是他也看到了眼前情景。
天上下着小雨，门口停着几辆马车，站着一簇簇没打伞人。此时他们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脑袋，正装上也湿了大片，一旁就是马车，却没人进去避雨。
不，还是有人打伞。
黑衣车夫举着深棕色牛皮伞，伞下站着一个银色长发矜贵男人，他肤色冷白，五官冷硬如大理石雕塑，穿着时下流行双排扣黑色礼服，不动不笑，仿佛油画里贵族。
在林无咎感知中，来自左邻右舍窥探目光变得更多了。
真让人不舒服。
在黑发少年看到西蒙那一刻，西蒙也看到了他。
一个很奇怪小孩子。
这是他第一印象。
他很瘦，是很不健康瘦，撑着伞手腕细得惊人，让人怀疑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后他才注意到他长相，他有着很罕见黑发黑眼，眼眸迷离，皮肤是病态苍白，嘴角挂着让人琢磨不透诡异笑容。
黑发少年撑着黑伞安静行走在阴雨连绵街道，让西蒙莫名想起了坎贝尔家族标志——乌鸦。
比起一头银发西蒙，眼前黑发少年更像乌鸦。
乌鸦少年撑着伞不疾不徐走来，在他身前站定，仰起头，望着他眼珠漆黑幽深，没有丝毫光亮。
“找我什么事？”
“......什么？”西蒙慢了一拍。
站在秋雨中瑟瑟发抖审稿人们，也纷纷向这个神秘少年投来疑惑目光。
乌鸦少年瞥了一眼门牌，“你站在我家门口，不是来找我吗？”
西蒙一向缺少表情脸上出现了明显错愕，“......你是兰斯·卡文迪什？！”
审稿人们也同样是一脸错愕。
琼斯先生之前因为一些私事离开了，但是他们还是从琼斯先生那里知道了一些有关兰斯·卡文迪什情报。
在琼斯先生口中，兰斯·卡文迪什是一个内向却很懂礼貌人，在母亲去世后一个人穷困潦倒孤苦伶仃，多亏了琼斯夫妇一家温柔无私接纳了他，给予他无微不至关照，他这才能振作起来进行小说创作。
所以在他们脑补中，兰斯·卡文迪什是一个沉默寡言却很上进青年，他受过良好教育，是一个正派绅士。
他们没想到兰斯·卡文迪什看起来这么......年轻。
他身量看起来就像十一二岁小孩子！
他究竟多少岁？上中学了没有？
《杰克复仇记》这样成熟有深度作品竟然出自这样小孩子之手？这不符合在场所有人心目中常识。
......他真是兰斯·卡文迪什吗？
伊登自认为明白了什么，立刻挂上热情洋溢笑容，“你是兰斯·卡文迪什先生儿子吧？我是高瑞出版社审稿人，不知道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林无咎微怔。
高瑞出版社审稿人？
哦？他猜错了？这些人不是骷髅会、深渊玫瑰或异端审判局这三个势力人？
林无咎扫了一在场众人，一共有23个人。
他用一种匪夷所思语气问道：“......你们全出版社人都来了？”
“高瑞出版社要倒闭了？”他歪了歪头，困惑地喃喃自语。
所以才把他投稿视做最后救命稻草？
杰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步。
“当然不是了。”伊登尴尬地笑了笑，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还是尽职尽责地介绍道：“他们都是其他出版社审稿人......但是我是第一个赶过来想要拜见你父亲人！”
他用殷切目光望着黑发男孩，不动声色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湿漉漉头发，暗示自己冒雨等待诚意，指望这能成为加分项。
哼，西蒙还是太嫩了。
登门求稿还摆出一副贵族老爷做派，指使仆人给自己打伞，一看就知道心不诚！
“来早有什么用？高瑞出版社只是一家三流出版社！”
伊登恨恨望去，只见格林出版社审稿人仿若不经意间擦掉了脸上雨水，脸上挂着让人火大傲慢笑容，“我们格林出版社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有充足图书出版经验，令尊作品想要大卖，我们才是最好选择。”
又有一人插话道：
“呵呵，孩子，别听他，只有我们盖伊出版社才能把你爸爸书卖上几万本——我们和许多图书批发商都达成了稳定合作关系，你知道克罗·费尔顿先生吗？他应该是全帝国最有名图书供销商了吧，他也是我们出版社最大顾客。”
这番自吹自擂立刻被知根知底同行反驳道：
“我倒是我听说克罗·费尔顿先生最近有些财务紧张呢，恐怕不能消化太多书。我们格伦出版社和全国近百家铁路连锁书店都达成了固定销售协议，只要你父亲能在我们出版社签约，我们一定让他作品畅销全国。这是我们出版社名片，请你收下。”一张名片被他殷勤地递给了黑发男孩。
审稿人们中间骤然爆发出懊恼叹息声，纷纷也扒拉出各自名片递给黑发男孩。
一时间，林无咎口袋里塞满了各种款式名片。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心虚低头安静如鸡杰克。
等会儿要好好审问他一下。
迎上诸位审稿人期待目光，林无咎若有所思笑了笑，看也没看这些名片，灵活地穿过了簇拥着他人潮，走到了从始至终沉默伫立银发男人跟前。
他懒洋洋笑道：“你是哪家出版社？”
“格洛丽亚出版社。”西蒙言简意赅说完后，思索了几秒，又补充道：“我叫西蒙。”
“您好，西蒙。”乌鸦少年单手握伞，侧身拿出钥匙打开了花园门，漫不经心地放了一个炸弹：“我就是兰斯·卡文迪什，我们进去谈谈吧。”
所有审稿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到晕头转向。
什么？
他不是兰斯·卡文迪什儿子，他就是兰斯·卡文迪什本人？
一个小孩子？儿童？天主啊！这太荒诞离奇了！
就连西蒙都有些惊愕。
他在刚刚，其实也以为这个少年是兰斯·卡文迪什儿子。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没长成小孩子。
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骗他。
银发男人翠绿色眸子骤然光华大作，冰凉玻璃一瞬间开始流动起来，像苍翠欲滴春日原野。
一种久违激动席卷了他心灵。
天才！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货真价实天才。
天才不算罕见，但是年幼天才就格外罕见了！
就连西蒙，在像兰斯这个年纪都不能写出来这样惊才绝艳作品。
他还这么年轻，还拥有足够漫长一生去创作，去肆意挥洒天赋，去谱写传奇！
乌鸦少年，他想要这么称呼他，乌鸦是他见过最聪明鸟，用乌鸦来形容像兰斯这样惊才绝艳少年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西蒙很快深深皱起了眉，他狂喜眸子顷刻间染上阴云，他跟在乌鸦少年背后，忧心忡忡地望着他过分单薄纤瘦身体。
他看起来身体很不好。这可不是什么祥兆。
作家这个群体，既坚强又脆弱。天才作家尤甚。
他们可以在作品里洞察最幽微人性，却无法及时发现现实中恶意。
而他们敌人，一些卑鄙小人，如同鬣狗，猥琐地尾随着他们，寻找可乘之机。
所以他们很容易被哄骗，被怂恿，被敲诈勒索，被利用，被背叛，被辜负，被舍弃......如是种种，致使他们很快就会花光稿费，欠下大笔债务，在难熬贫困生活里伤病缠身，只能无望地等死。
他们笔下角色可以拥有钢铁一般坚强意志和体魄，本人却病弱无力，缠绵病榻，最终不等他们大放光彩，就英年早逝。
读者们压根没有机会知道，那些死去寂寂无闻者，他们大脑里盛放着苍穹和群星。
这是读者们损失，更是文学损失！
西蒙已经想起了自己在什么时候听过兰斯·卡文迪什这个名字了——就在这几天报纸上。
兰斯·卡文迪什死去母亲是一名邪教徒，他曾经因此被牵连逮捕，被折磨了几天后又被无罪释放，却依然备受无良记者们和穷凶极恶催债人们骚扰和威胁。
总是这样。
名为现实怪物一直在天才们身后穷追不舍，一口接着一口试图咬断无数脆弱笔尖，想要让他们失去最后容身之所。
与其说这是命运之神考验，不如说是命运之神诅咒。
命运之神仿佛也在嫉妒这份万中无一才华，所以才迫不及待夺走年轻天才们生命。
审稿人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就像西蒙一样，他们也立刻认识到了这个年幼孩子身上蕴含无穷潜力。年纪轻轻就能创作出《杰克复仇记》这样成熟老道、饱含人情世故文章，假以时日，定能跻身文豪之列！
“卡文迪什先生！”伊登高声喊出了他名字，紧追着两人步伐也跑进了花园里，“我们谈一谈！”
他身后是乌泱泱审稿人们。
二十几个人把小花园挤得满满当当，本就奄奄一息杜鹃花们再次遭了殃，被踩得体无完肤，已经彻底没救了。
众人七嘴八舌急切地毛遂自荐顺便诋毁一下同行：
“盖伊出版社是一个合适选择......”
“格洛丽亚出版社刚成立没几年，西蒙先生欠缺了一些经验......”
“格林出版社会为您支付丰厚报酬......”
“高瑞出版社可以给您提供最大创作自由......”
一时间各位审稿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巧舌如簧，列出自家能开出最为优厚条件。
宛如锲而不舍追求者，竭尽全力祈求“移情别恋”情人回心转意。
而被他们众星捧月疯狂追求天才少年本人，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让人无法揣测笑容。
他站在房檐下，合上黑伞，雨水顺着伞尖滴答滴答在地上敲下点点湿痕，撩起眼皮凉凉瞥了他们一眼。
“我只邀请了西蒙，你们可以回去了。”
就这么干脆利落拒绝了？！
都不和各个出版社谈判一下，选择开出最优渥条件那一家吗？
审稿人面面相觑，从对方脸上看出同样不甘心。
西蒙轻轻颔首，沉声道：“格洛丽亚出版社不会让您失望，我们会给您提供最为安全写作环境，让您可以不受打扰尽情创作。”
这是他承诺。
钥匙插入门锁发出一声轻微咔哒声，眼看着少年即将推门进屋，伊登提高了声音，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选择格洛丽亚出版社？他根本没有向您推销过自家出版社！难不成您是冲着坎贝尔家族名声？”
林无咎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身看了西蒙一眼，又看向刚刚发声褐发男人。
“坎贝尔家族？”他真心实意地问道：“很有名吗？”
西蒙：......
伊登：......
其他审稿人：......
这下就连西蒙都搞不明白兰斯·卡文迪什想法了。
他竟然连坎贝尔家族都不知道！
他未免有些太缺乏“常识”了。
但是现在不是奇怪这点时候。
既然不是冲着坎贝尔家族名声......
西蒙困惑地发问：“您为什么会选择我们格洛丽亚出版社？”
审稿人们同样眼神灼灼地望着黑发少年，这也是他们疑问！
在场这么多人向你献殷勤，你为什么唯独选择了最冷漠、看起来脾气最臭、甚至都没有主动自我介绍、一点也没有展露合作诚意西蒙呢？
总不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兰斯·卡文迪什不给出一个合理解释话，他们实在不甘心！
林无咎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问题。
“因为只有他有常识，知道下雨天要打伞啊。”
其他人连躲雨都不会，很不聪明样子。
想和一个拥有基本常识人合作很不合理吗？
西蒙：......
包括伊登在内其他审稿人们：......草
打破了在场僵硬气氛是一声轻微笑声。
一向以冷面示众，被不少人暗暗揣测是不是面部神经失调西蒙，捂住上扬嘴角，苍翠眸子里盈满清晰笑意。
他理由任性吗？
无疑是任性。
但是，任性是天才特权。
大抵天才，总是有一些古怪脾气，他们思考方式也不能用常理推断。如今，他总算见识到了。
在众审稿人惊悚目光中，西蒙笑着说：“合作愉快。”
9月13日，小雨，职业审稿人西蒙在这一天正式告别了庸碌日常，即将踏入乌鸦少年编织磅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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