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说什么？为何把李纹李绮给支开了？
我该不该也走出去？他若扑上来了我该不该打他？
他身上有伤，倘或真像上次那般打坏了怎么办？还是该大叫起来……”
李纨心里头冒出一个个的念头来。
贾瑞却说道：“大嫂子，我前些日子才收到了一批绸缎料子，回头让人送过来一些，你给各房的妹妹们分一分吧。”
李纨听了又是一愣，贾瑞这是在……贿赂自己？
贾瑞艰难李纨怔怔的看着自己，遂把方才邢岫烟当衣的事说了一回。
李纨这才回过味来，贾瑞不过是借自己的名头做点善事罢了。
是自己想多了，贾瑞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怎么心里头还有点失落落的……
贾瑞见李纨还是不言语便说道：
“本来不想麻烦大嫂子的，可到底我是东府里的人，邢姑娘又是大太太的侄女。
且她又是个要强要面子的，连二妹妹想帮她她都不肯受，我若是直说了只怕她更不会要。
到底你是大嫂子，你若把料子发给妹妹们想来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李纨这才回过神来，朝贾瑞尴尬一笑道：
“是了，我这大嫂子当的一点都不够格。
园子里的姊妹都偷偷的去当衣服了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种事居然还要瑞二爷想着。
二爷也不用费心了，我还有些体己，拿一些出来给妹妹们置办就是了。”
贾瑞道：“我也是今日凑巧才撞见的，不然这事邢姑娘肯定不会自己往外说去。
大嫂子那点体己还是好好留着吧，我也是过年了收了点礼。
这不是，府里头的库房堆不下了，所以想处置一批呢。
大嫂子只要分配好了就是帮了大忙了。”
“那……好吧。我就替妹妹们谢过了。”
又说了几句，贾瑞便起身去了。
想着黛玉也该回来了，便又去了潇湘馆。
来到里头却见黛玉正在那里哭，紫鹃忙着收拾衣物。
“是怎么了？”贾瑞来道黛玉跟前拉着手儿问道。
“哥哥……”黛玉却将头扑在贾瑞小腹上抱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贾瑞顿时就要炸窝，问道：“方才老太太叫你去说什么来着？”
黛玉只是哭，却说不上话来。
紫鹃道：“二爷别恼，是方才又收到了姑老爷的信，说是八月间得了风寒，如今病得更重了，怕是不好，想让姑娘过去见上一面呢……”
贾瑞听了心里也是一惊，怎么林如海这小身子骨就这么不结实？这回想应该不是中毒了吧？
上次多亏了贾演给的药救了一命多活了三年，还是不济事？
一面轻抚着黛玉的头安慰道：“罢了，哪里就有那么重？
想是姑爷想你了要你去陪他住上一段时间也是有的。别哭了，老太太怎么说？”
紫鹃道：“还是让琏二爷送姑娘个回扬州去，说是让收拾收拾明儿就动身。”
贾瑞点了点头说道：“今次怕是哥哥不能陪着你了，你万事务必要小心，哥自会派个妥当人护送你一路去。”
黛玉也是明白人，哭着答应了。
贾瑞身上有伤到底不能长时间坐车颠簸。且年下事情也多，他这个家长当然不好跑了。
再者说尼德兰的使节和建州使臣两宗事也没了结呢，贾瑞自然不会随便就说要陪黛玉往扬州去。
安慰了一回，又往贾琏屋里见了一面嘱托了几句，说道：“又要劳烦二哥哥大过年的跑一趟了，我给你拿些银子路上花销，别憋住了。”
贾琏道：“二弟这话说的。林姑娘就不是我妹妹？怎么叫劳烦？银子也大可不必，虽然今年西府里头艰难，还不止如此呢。”
贾瑞道：“还和兄弟客气么？我也不是为了二哥，我是为了林妹妹路上不吃苦，你就当我给她路上花销的。”
贾琏这才答应了，又说道：“二弟，二哥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贾瑞道：“是夏荷的事么？二哥只管放心，我就应下来了。
眼下也快过年了。我的意思是把她们娘两个先接到东府里头收拾一间院子出来。
好歹苌儿也是你们这一房的长孙，祭祖是少不得他的。
且过年了也不好让这娘两个在外头孤苦伶仃的，到底我那边还热闹些。
哎，二哥你放心，我绝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可是真当夏荷是嫂子！”
“呵呵，瞧二弟这话说的，哥哥还不信你吗？”贾琏倒是放心：“二弟想得极周道了。”
贾瑞接着说道：“等过完了年，二哥也同她商量商量。
如果还不愿在家里住着，或是让她在小汤山，或是在外头典一处房子。
怎么安排都可以，我自然使人看护照顾她们娘两个。
正好那会子二太太从宝玉房里撵了那么多人出来也都在我那边吃闲饭呢，让二嫂子挑几个过去使就是了。”
贾琏躬身拜了一拜：“有劳二弟了。”
正说着却是凤姐也进来了，听了贾瑞的话笑道：
“宝玉屋里那几个，怕是琏二爷早就惦记着呢。
你问夏荷倒不如问问他，是看上芳官了还是喜欢藕官？也不知被宝玉收用过了没有。”
贾琏脸上有些尴尬说道：“你何苦又拿我打趣儿？”
凤姐却正色道：“说正经的吧。
那些学戏的小丫头到底不妥当，捻不动针引不来线的，又不懂得伺候人，听说性子还刁钻古怪。
以前哄着宝玉玩儿也就罢了，你那个夏荷是个柔弱性儿的，只怕压服不了她们。
真要是缺人手使，倒是秋纹碧痕两个不错。
毕竟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懂事又体贴。
我看着如今这光景，只怕她们再回宝玉屋里也难了，倒不如琏二爷要了去。”
贾琏听凤姐这话竟是处处为自己打算，心里一时又是感激又有些酸酸的味道：
“多谢你替我想着这些。”
凤姐道：“这也值当的谢么？这眼瞅着要过年了，你却躲出去了。
不过也好，横竖外头比家里清净。
我让平儿给你收拾呢，大毛的衣服多带两件过去，路上别贪酒，也别太俭省苦了自己，若是银子不富裕我还有点体己你拿去使……”
贾琏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眼镜也有些发涩，便说道：
“那就有劳了，我还得去跟她们娘俩个告个别才是。”
说着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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