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以文明掩盖文明

曾几何时，寂静的星空，让人类高傲的提出过宇宙首批文明论。

可哪怕是在人类能预测到的宇宙时间尺度上，时间已经流逝了138亿年。

如此跨度的时间线上，加之宇宙以光年计算的空间范围，诞生什么奇怪文明，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首批文明论，在陆羽为人类打开了观望宇宙的窗口之后，无数的证据都表明这不过是一个狂妄自大的推断。

眼前的圣山或者说制造出这个折叠空间的文明，便是早在十亿年前就达到了九级文明，或许他们才有资格称为首批文明。

沿着圣山平平无奇的路径继续向上攀登，就会发现周围的景色开始虚化。再向前走，前方就是茫茫星空，一条纯粹由光线构成的阶梯散发着柔和澹澹的光芒，它宽有将近公里，并且不断蜿蜒向上，通往星空深处。

面前的这幅景象，绚丽之中透漏着一丝诡异。

在这座像是艺术品般的光之阶梯中，蕴含着一种极可怕的科技。那就是，虚无的光线不仅凝聚成了实体，而且还具有了一定的实体特征，可以任由生物踏着阶梯，在这恍如星空中的景色中穿行，最后到达这条路径指向的终点——圣山之巅。

它不在折叠空间中，却又以空间技术将自己与之连接起来。

这所谓的圣山之巅竟然是在星系中央的超大质量黑洞中！

它是整个星系毫无争议的绝对核心，所有的星体，无论是行星还是恒星，或者星团，或者气体云，事实上都在围绕着它旋转的，所谓的第四宇宙速度就是根据它专门诞生出来的理论数据。

它就像是一个庞大帝国的王者，任何强悍的星体，无论是其余的黑洞或者其余的中子星等致密天体，和它相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在它引力范围内的所有物质都是它的臣民，都臣服在它的面前，围绕着它旋转。

就算是恒星级文明不能太过于靠近它。

它的引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太过于靠近它的话，哪怕使用大一统理论造出的科技也会因为这极致的引力和可怕的时空扭曲而失效。

阶梯到了这里，突然有了星空作为参照，这里到处都是衰老的巨型恒星，到处都是中子星，白矮星等致密天体，各种星际尘埃团在这里也十分普遍。

一团总质量达几十倍太阳质量的大型星际尘埃气体团，如果它处在别的地方的话，在一定的条件之下，将形成类似一颗照耀宇宙的恒星。

可是它所处的位置，永远让它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这团气体云团就像是一层渲染上各种颜色的迷雾，将这颗巨型黑洞笼罩了起来，它们被黑洞那恐怖的引力加速，在不断的旋转之中落入到黑洞里面。

极高的运动速度意味着剧烈的碰撞，在这样的碰撞之中，它们获得了极高的能量得以逃脱黑洞的引力场，并最终形成了绵延几百光年的壮观的喷流。

这里的一切物体都是极端的。

哪怕是在光阶上也能感受到越来越接近黑洞的扭曲，而奇妙的是在阶梯上每前进一步就能跨越相当以光年为单位的距离。

这一条以光为阶梯的路径，本身就是一条稳固的空间通道。它最后通向的位置是在贴近黑洞视界的临界点上，那里有一个一维的横线以一种诡异的平衡存在于这极端的位置上。

它没有宽，没有高，也就是说，它是完全不占据空间，没有体积，没有表面积，没有质量，什么都没有，在三维之中只有一点，表述它的存在方式。

这样的存在状态，和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是如果说它是不存在的话，似乎也不怎么合适。它真真切切的横在了黑洞的视界上，如果掌握了空间技术的文明如果仔仔细细观察数万年之久，或许就能感应到它那几乎和黑洞相贴合的空间波动。

这条细线，其实是一个世界，它是一个一维世界，是掌握了空间技术的九级文明所能做到的极限。

三维空间具有三个维度，分别是长，宽和高。二维世界具有两个维度，分别是长和宽，但是没有高度。空间生物的身体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形式。一维世界仅仅具有长这一个维度。

若想要再进一步，便是零维，那已经涉及到宇宙级文明的科技。

眼前的这个一维世界存在于极端环境，仿佛如意识生命体联盟一般在磁星这样的极端环境里收集隐藏在普朗克长度之下的微观粒子，以求突破到宇宙及文明。

但实际上，这个一维世界没有任何对外摄取物质的行为，反而是在拼命的控制自己的空间波动。

在其中的文明更像是拼命在凶勐野兽横行的荒野中，拼命将自己躲藏在洞穴中的动物。可他们已经是九级文明，在宇宙中几乎已经没有正常的手段能将他们毁灭。

但这个一维世界就这么死死的待在黑洞视界的临界点上，只有那从折叠空间延伸过来的通道，不断从高维视角拉伸就会发现它如同一根线一般直通一维世界中。

而在这个一维世界里，像是以一个以世界为规模的庞大的机房。

一维世界中的内部空间几乎被各种各样的计算设备所占满了，在这里，到处都是一些像是擎天巨柱一般大型计算机设备，无数的线路在这里蔓延串联在一起。

庞大计算力透过这上百万个数据通道，承载的信息在这些计算机的终端——空间泡中滚滚来往。

“什么？第253号空间居然被生成的造物击杀了同胞？”

“难以置信”

“我们不是控制的兵器不是应该有空间屏障吗？四维空间屏障，那是河系级文明才能掌握的技术吧？”

“长老会到底在干嘛？？”

这些空间泡尽管锐评不断，但只能在计算机终端上无能狂怒。

它们更像是被固定在位置上，就如同外面的一维世界一般半点都不能动弹半分。

陆羽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正常运作的高等文明，哪怕折叠空间只是动物园般的娱乐场地，也不该被恒星级文明入侵，甚至还被掠夺空间泡离开。

确实正常的高等文明确实不应该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的一艘侦查飞船说不定就能碾压恒星级文明的整个舰队！

但很遗憾的是这个蜗居在一维世界中的九级文明还真不是在正常的状态中。

他们自称沃族，早在十亿年前他们便到达了九级文明。

而沃族很快也发现了摆在眼前的两个事实。

其一，宇宙之中如此的荒凉，从诞生的星系举目向大宇宙望去竟然没有任何一个能同等交流的存在。

其二，九级文明之上存在的超等文明。

第一点从长时间的观察宇宙就能得知，第二点从遍布宇宙的螺旋族超等造物上得到验证。

于是他们开始了向星系外扩张脚步的同时，开始了向宇宙级文明发展。

在远离星系数百万光年之外，沃族终于有幸遇到了另外两个九级文明，三个文明种族的科技都到达了九级巅峰，同样也在开始向宇宙级文明发展。

数百万光年，乃至数千万光年的物质任由他们支取，自然不会因为资源问题爆发星际战争。

又因一同走在向更高级文明进发的道路上，他们很自然的就组成了联盟。

凭借着自身种族的努力，晋升到九级文明，自然不用怀疑他们的科研能力。

哪怕是如此，三个种族宛如融合般的合作也需要将近千万年才绕过了重启者们的第一道关卡。

而正当三个种族为了自己突破性的成就庆贺时，重启者们的警告很快就送上门来。

起初这样轻飘飘的警告，对于已经看到宇宙级文明曙光的三个种族而言，只是危言耸听而已。

认为不过是先发文明对他们这些后来者的一种恐吓性打压。

所以，他们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步伐。

打算在隐藏起来的宇宙级文明到来前，完成对文明的突破！

然后重启者们的第二次警告来了——针对种族的逻辑锁！

关于宇宙级文明方面的基础科学全都从思维层面上锁死，从认知上三个种族绝不会再意识到关于宇宙级文明的一切理论。

就像一只钢笔明明放在你的眼前，但哪怕是你已经亲眼看到，随手摸到，甚至他人提醒都不会意识到面前就有一只钢笔。

这样的逻辑锁，几乎相当于锁死了一个文明突破到宇宙级文明的希望。

沃族选择了摆烂放弃，但除沃族之外的两个种族始终没有放弃，几乎是以穷举的方式，以几乎可以算出宇宙终极答桉的架势，蒸发掉一个个星系的质量之后，这两个种族似乎很快就要找到绕过逻辑锁的方法。

然后

然后他们就在沃族的眼前被抹除掉了。

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存在，所有的科技，全都被抹除了干净。

沃族只能从那些遗迹，那些在中央电脑里空白残缺的数据中推敲出——曾经有过两个宛如一体般的九级文明。

这蛮横到无理的手段，直接将幸存的沃族吓破了胆子，这是来自文明层次的碾压，就像一个恒星级文明将自己如星球般的主力战舰开到行星级文明的母星。

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行星级文明直接崩溃一样。

重启者掌握的力量，对于九级文明而言就是如此的蛮不讲理。

沃族自此没有再敢向宇宙级文明迈出一步，甚至因为曾经的盟友集体消失，整个种族都出现了应激反应。

他们从开放转为封闭，把自己文明存在的痕迹一一掩盖之后，整个族群甚至躲到了黑洞的视界临界点上。

引力越大，时间扭曲也就越大。

在视界的临界点上，这里的时间流速对于外界而言已经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可能在这里过去一秒，大宇宙已经过去了千年。

文明存在于此，和锁死自己的科技，等待宇宙级末日毁灭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了。

又一个宇宙级文明的种子被残害到这种地步

嗯，只能说又是重启者的罪大恶极！

然而这样自闭自杀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引起文明成员的反弹，一个文明总有人向往着星辰大海，而不是一只脚一直踏在深渊边上。

以文明掩盖文明，以文明遮挡文明。

当有文明成员喊出这样的口号时，就注定了沃族分裂。

哪怕是到了九级文明，成员思维已经进化到了人类难以理解的高度，但面对无法调停的矛盾时，该用物理手段解决时依旧还是用这种原始而高效的方法。

结果自然是改良派更胜一筹。

但属于赢了，又没完全赢的奇怪状态。

沃族主体依旧隐藏在黑洞中，警戒可能会终结他们的重启者出现，而同时在大宇宙中开辟窗口，再生成一些的特殊的生命作为掩护。

这些被九级文明生成的特殊生命会在所谓的母星上建立起文明，而这个文明…只是为了掩盖另外一个文明观察大宇宙的痕迹而已。

折叠空间不是动物园，而是观察窗口！

这些特殊生命必然会有沃族控制他们的命门，到了卡波这类特殊生命时就是插入核心的位置！

然而在数亿年的时间之中，在基础科学层面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进步空间，也就只在空间应用科技方面有了一些进步。漫长的自闭时间，逻辑锁的对涉及宇宙级文明理论的封锁，加上波及整个文明的内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文明衰退。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衰退现象持续困扰着沃族，他们甚至认为这是有莫名手段的重启者们对他们发动的下一轮攻击。

恐慌者越恐慌，极端者越极端。

观察窗口里的特殊生物越来越不自然，越来越像……植入沃族核心就能直接发挥力量的兵器。

如今十亿年过去，他们从始至终都没见到重启者一面，但已经被重启者们逼到了如此地步。

陆羽向全宇宙的公告，他们自然也都收到了，但对于被深深伤害过的文明而言，单单凭几句话就能让他们重燃对宇宙级文明的追求吗？

如果真的藏有这般执着，早就随着两个兄弟文明一同被抹除了！

也不会文明衰落到现在，连维护观察窗口的科技都重现不了。

也不会惧怕重启者，连入侵的恒星级文明都不敢一只手捏死，生怕自己在大宇宙暴露踪迹，让重启者们再次注意到自己。

可能对于文明而言，衰落或许不是从科技开始，思想上的塌陷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才是衰落内向化的开始。

而现在……卡波踏着阶梯而来，是会敲响文明丧钟，还是会打醒这个已经沉睡了十亿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