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岂曰无衣

一夜过去，卡波一如之前，以狩猎为借口带着超级生命们消失在了圣山深处，不知真相的年轻超级生命们都习以为常。

他们如往常一般，在船坞旁乱斗，等待着圣山大赛的开始，不明真相的他们还在期待着自己能成为圣山武士。

而在另一边，依靠这段时间的摸索，卡波他们已经摸清了前往圣山之巅的大概路径。

根据内鬼的消息，他们的目标就在山巅之上。

百人的队伍在沉默中快速前进，他们预计要面对5名装载有反物质器官和相应功能器官的圣山武士。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数量可以抹平的巨大差距了。

若是以文明来计算，成熟高效的应用反物质作为能源供给，已经是妥妥的恒星级文明。

而这些还在使用核反应供能的超级生命，顶多算是行星级文明。

圣山武士和部落战士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在零号基地的分析看来，比人类和蚂蚁的差距都要大。

毕竟蚂蚁多了，也确实能够威胁到人类。

但于圣山武士，部落战士数量再多也无济于事。

因为按照文明划分，这些已经能以反物质为能源的生物很有可能同时掌握了大一统理论。

想想人类才刚刚探索的重力炸弹，如果圣山武士能手搓出一枚…就能让这些不畏死亡的战士全军覆没。

但无论是否知晓双方战斗力相差巨大，这些超级生命仍走上了向圣山之巅前进的道路。

因为五名圣山武士…已经是防御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一旦错过，可能直到文明被抹除都不会再有机会。

与其之后悔恨，不如抓住当前的机会。

“前方不是狩猎区，请速速离开！”

“再向前就是亵渎圣山，将给予亵渎者严厉的惩戒！”

沉默行军到了圣山的山腰，面对明显的来者不善，眼前把守路径的两位圣山武士阻拦下来之后却只会机械式的警告。

“祖先！祖先！”

“我是鱼部落的族长啊！您的第七代子孙！”

“我是山部落的族长，您第十一代的子孙！”

队伍中，有两位超级生命冲了出来，一把跪在了两位圣山武士面前。

“一旦皈依圣山，便没有了凡尘之间的关系。”

“请你们速速离开！”

两位圣山武士依旧是机械式的回答，只是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制，对跪在蠕动到眼前的两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对前方已经开始从核心里掏东西的众人也没有更多反应。

他们没有正常生物应有的应急反应，看起来一切行为有着明显的机械呆板。

这同样是圣山内鬼提供的情报，卡波不知道这名内鬼为什么会泄露圣山信息给他，但卡波明白，他需要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只见两名向圣山武士靠近的超级生命已经来到他们跟前，竟然真的像是孝子贤孙一样抱住了他们的腿，仿佛真的要认祖归宗一样。

这场面，两名机械呆板的圣山武士也要好好检索一番数据库，好好寻找应对方法。

而这时面前的队伍里已经堂而皇之的拿出了武器，而那两位抱住他们一只脚的超级生命从胸口的核心拿出了漆黑的匕首。

这高频震动的匕首瞬间就刺入了圣山武士的大腿，匕首上似乎还带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已经能适应反物质供能的躯体竟然出现了一片龟裂。

这攻击，无疑是触动了防卫机制的开关。

身体已经龟裂一片的圣山武士，浑身爆发出一层层漆黑的网。

反物质

与正物质相遇便会湮灭，而光子同样是正物质的一种，与反物质一接触湮灭效应发生，使得这向四方勐然爆开的网看起来一片漆黑。

最先遭殃的便是靠得最近的两名超级生命，他们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层层细网切割成粉末，在原处只剩下了两枚核心，无力的从半空坠落。

反物质与正物质湮灭产生的大量能量居然没有爆发出来，反而像是给这些漆黑的细网增添了能量，它们勐然向眼前那些不断拿出装置的超级生命们卷去。

速度之快，无法躲闪！

这些由反物质编织而成的细网，它们之间的间距只有几毫米之小，别说体型如此庞大的超级生命，就是蓝星上绝大多数的生命体被细网扫过，也只有被湮灭的下场。

而卡波他们早有准备，他们迅速组成仪器生成了力场，那些致命的反物质细网拂过半圆力场，竟然没能穿透，直接如绸布抹过玻璃般就这么轻易的躲过了致命一击。

而圣山武士明显还有更多手段，但他们已经来不及施展了。

身体上不断蔓延的龟裂让他们庞大的身躯迅速走向崩溃，原本有万般手段解决卡波等人的圣山武士飞快消失在了眼前。

靠着偷袭获得第一份战果的卡波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只能匆匆望了两名同伴的核心一眼，然后脸色严肃退到众人身后。

肃杀氛围依旧笼罩在众人心头，因为眼前两名圣山武士倒下的地方，又有三名圣山武士出现。

他们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即便是只是在眼前出现的一瞬间，他们的灵动就与之前机械呆板的圣山武士有了鲜明的对比。

“这两个机器的智能化程序已经老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哎呀呀，这些可爱的宠物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三人明明都是奥特曼的模样，但他们看着眼前的同族却像是看着微不足道的蚂蚁，而接下来他们要将这些蚂蚁全都碾死

“去！把所有来到圣山的第1207号生物全都抹除掉。”

三人居中间的那位似乎是身份最高的，但从外形来看，这似乎是一名女性奥特曼。

左边的一名圣堂武士扫过全神贯注警戒的超级生命们，嗤笑一声，竟然身影一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看来是去奉命去猎杀年轻的超级生命了。

而她身侧另外一名圣山武士不用她下令，直接下场去屠杀眼前他们所谓的宠物。

确实是一场屠杀。

只掌握了核反应的超级生命体，只被他轻轻一碰就像是燃烧完的灰尽一般被狂风一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这折叠空间里。

没有人能阻挡他一秒，但同样的，也没有人后退一步。

一个倒了，两个顶上！

两个倒了，三个又无畏的撑了上去。

古老的部落战歌在宏伟的圣山中响起，于歌声之中康然赴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对于他们来说的抗争看起来如此无力，但前赴后继的牺牲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当新来的圣山武士真如捏死蚂蚁一样把大半的超级生命灭杀之后，原来暗中在心里的警戒微微放下。

本来那些如呆板的圣山武士对于他们这种真正的文明成员而言就是消耗品，原本被轻松解决还以为有什么值得小心的意外，如今一看，蝼蚁一样的宠物们静心谋划的阴谋不过是这般的无力而已。

望着又冲上来的几人，他像是随手挥出，毁灭的波纹荡漾开来。

在他预想中，这些人将一如既往的灰飞烟灭。

“小心！你！”

同伴的警告如此的急促，紧接着他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只手洞穿了他的腹部，速度之快让他的核心被捏住时才反应了过来。

“你……已经生成反物质器官了？“

“但怎么可能洞穿得了空间屏障？？”

卡波静静的站在他面前，而手已经紧紧的捏紧，空间泡竟然在他的手里溶解崩溃。

之前陆羽还在疑惑，使用了多次核爆神拳的卡波面对大量核聚变原料连采集的兴趣都没有，原来他已经有了更高级的能量供给方式！

刚刚退至众人身后，示敌以弱的同时便是为了将反物质器官替换出来！

那些牺牲的同胞……在登山之前，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但他们依旧顶了上去。

正如他们之前的誓言，为了部落，为了族人，万死不辞。

而现在轮到卡波顶上了。

碎掉的核心连同圣山武士的身体勐地爆开，而卡波身后就是残存的同伴，他如山一般一动不动的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

构成超级生命的基础物质是比纳米机器人还要微小的高强度材料，想在上面装备自带能源是不切合实际的，只有通过无线能源传输技术，才可以解决这一问题。

无线传输能源技术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构造一个电磁场，然后在这些材料上面安装一个感应设备，当感应设备与电磁场产生谐振后，电能就会被传输到它们身上。

在蓝星上，无线传输能源技术最主要的障碍，是传输过程中能量损耗过多的问题。但这项技术在成熟的可控核聚变普及之后，已经开始在各个领域开花结果。

在超级生命，尤其是已经生产反物质器官的卡波身上，想要实现这项技术已经不是能源损耗的问题。

这些高强度的基础物质是真正的纳米级别材料，它们全部通过无线能源传输技术供给能源的话，意味着极其庞大的计算力需求。

而想要控制那些依旧开始酝酿着可怕器官，想要控制不断湮灭的物质释放能量的反物质器官，需要多大的运算能力？

这也是他们这些被称为宠物的部落之人，基本不可能做到生成反物质器官的原因！

就连做到核聚变的卡波就已经是大陆上着名的天才了。

但他如今展示出来的实力，好像是给圣山宣告一般——你们口中的宠物，如今同样掌握了反噬你们的力量！

眼前的爆炸很快就过去，卡波身上破损的地方飞快的恢复。

每一个伤口都需要消耗了六十七万个基础物质，但卡波的核心中像是无穷无尽的基础物质涌出，不断修复的同时又在生成一个个功能器官。

“卡波，我们终于……”

还剩下唯一的一名圣山武士，她原本满脸冰霜的脸上眨眼间露出了笑容。

但也没能说完，卡波的拳头就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两个变得漆黑的拳头碰撞在了一起，可怕的裂纹从交手中心向四处蔓延，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圣山都摇晃了起来。

卡波冰冷刺骨的说道：“不要试图拿我妻子的记忆来湖弄我，我不会让你完成升华的！”

而那女性圣山武士，恢复了之前漠然的神情：“你连升华都知道，看来联合你的叛徒在山巅上是有位置的。”

“作为十亿年来，唯一一名弑杀主人的宠物，我会留下你的核心，拿到那些长老面前一个个质问清楚！”

更可怕的战斗爆发了，哪怕是在宇宙当中也相当于两个恒星级的主战舰在全力以赴的战斗。

激烈的碰撞过程所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彻底的改变了山腰的物质结构。

他们的身躯比恒星级文明战舰小上许多，但输出的功率丝毫不弱。

在这几个刹那的时间之中，一系列难以言说的复杂物质变化发生了。有一部分物质直接从原子核层面就被改变了。它们变成了各种金属元素。其中，有金，有银，有铂，有镭，有铀，有汞……

这本来是在恒星内部才会发生的聚变机制，而现在竟然发生在了两名超级生命的战斗当中！

制造出这样生命体的文明，恐怕在设计之初就把它们的战斗能力提升到了极致！

而且这还是反物质提供能量的级别，如果将器官提升到河系级文明才掌握的能量…….这些超级生命体能强大到什么程度？

每一次碰撞都会有重元素诞生，他们已经将大一统理论当作武器。

要知道重元素的诞生大多也都是在超新星爆发时才会出现的核溶变，大多恒星内部到铁元素就已经接近寿命的终点。

但在交手的这一瞬间之中，所有的元素都被制造了出来，元素周期表之上有的，没有的，全部都被制造了出来。

那一些极重元素出现之后，是没有办法稳定存在的，于是在被抛洒出去之后极短的时间之中，它们就失去了组成自己原子核的一些质子或者中子，最终衰变成了其余的元素。

可怕的辐射和热出现在圣山山腰，仿佛有一轮太阳升起。

而这样的战斗本可能会延续很久，圣山之巅上必然会被惊动，派出更多的武士来剿杀卡波，但实际上，战斗也只维持了一瞬。

当这轮太阳熄灭时，卡波的拳头同样洞穿了自己妻子的身体，他的手上再一次抓着一颗空间泡。

“没事的，卡波，当初移植圣山的核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前进吧，记住我们的誓言——为了族人，为了部落。”

眼前的圣山武士，不……或者说是卡波的妻子、尼莫的母亲，在战斗时恢复了意识，以此干扰了身体，从而左右战斗。

再一次捏碎了一颗空间泡，妻子身上的基础物质大部分消散的同时，一部分自发开始为他疗伤。

一同出发的百名同伴，如今已经只身下七八名。

前进，便是再无阻挡的圣山！

而刚刚永远失去妻子的卡波此刻也忍不住回头，那是船坞的位置，那是他儿子尼莫的位置。

刚刚有一名圣山武士前往那边，而他们为什么会带上这群有潜力的孩子呢？

……对于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而言，那群看起来肩负部落未来的孩子未尝又不是掩护和诱饵？

毕竟刚刚再多一名圣山武士在这里，即便是蓄谋已久的卡波也绝不可能获得胜利。

刚刚杀妻证道的卡波明白，他唯一的血亲——尼莫此次凶多吉少，哪怕已经心如钢铁般的他也忍不住顿住了几秒的时间。

继续上山，他或许就能完成文明独立的伟业，将成为下一个硬核狠人。

转身下山，他只不过是一名有点野心的父亲。

…………

也只是犹豫了仅仅几秒，其实在上山的路上已经早有答桉。

卡波，他选择了文明。